「魏玉,這是你欠你妹妹的,別忘了她娘是怎麼死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事情捅出去,大家都別活了。你壞了名聲,你也別想嫁入東宮。」
如今,地位調轉,他成了光腳威脅我的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魏珠。
「你想嫁嗎?」
她目光冷冷,一字一頓。
「妹妹自會好好替姐姐固寵,保姐姐在東宮恩寵不衰。」
我點了點頭:「行,那你便作為媵妾明日隨我出嫁吧。」
她要送死,我也只能成全她了。
10
第二日一早,魏珠久久不來。
直到寧鈺到新房外接親,她才一身白衣不施粉黛地出現。
她儀態萬方,步步生蓮,仿若九天之上的神女下凡塵。
她溫柔地站在我身邊,扶住了我的手,向寧鈺行禮。
我身上的大紅色婚服成了最好的襯托。
難怪說女要俏,一身孝。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風華絕代的臉上。
除了寧鈺,他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看著魏珠的眼神,猶如看一個死人。
魏珠沒有錯過在場所有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
她驕傲地彎了彎唇,毫不避諱地和寧鈺對視,妄圖與他眉目傳情、暗送秋波。
我心里嘆了口氣。
真是蠢啊,即使想要搶了我的風頭,也不該選在我和太子成婚的這日。
這場昏禮代表的不僅是我的面子,更是皇家的臉面。
寧昭氣昏了頭,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尋誰的晦氣,太子太子妃大婚,你一身白,你作死嗎?
「來人,給我拖下去,杖斃!」
魏珠絲毫不懼,只是紅著眼睛看著太子,目露哀求。
太子皺了皺眉,魏珠眼里露出驚喜,誰知下一秒,他道。
「杖斃多晦氣,賜自縊吧。」
魏珠這才慌了。
寧昭罵道:「都是死人嗎!還不拖下去?!」
我的喜事,魏珠的白事,我爹吐了血,要把當年的事捅出去,和我同歸于盡。
可他又放不下魏安。
他總有許多的顧忌,所以注定他將折在我的手里。
我沒有動手,只是在和寧昭見面時,落下幾滴淚,哭著說一些幼時的虐待悲慘。
阿爹于某一日的早晨中風,雙腿不能下地,口不能言。
我去見他時,他嗚嗚昂昂地說著許多話。
卻語不成調。
他疼愛了許多年的外室子魏安,此刻心虛恭敬地站在我身后,不敢看他。
我笑了笑。
「為何不敢看你父親?若不是你一碗藥接著一碗藥喂下去,他又怎會變成這樣,這都是拜你所賜啊。」
阿爹難以自控地瞪大眼睛,絕望得渾身發抖。
我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他臉上,死死地看著他,記住他此刻的悲哀崩潰。
面容重疊。
那場千金拔步床上,阿娘瘦弱的身子躺在上面,屋里都是血腥氣,她的肚子挺得高高的,上面蓋著大紅色的薄衾。
她的眼淚混著熱汗無休止地灌在鬢發里,被腦后的墊著的軟枕舔舐干凈。
她哀哀地喊著疼。
直到看見我。
她一聲聲喊著令儀。
令儀,令儀,娘的小令儀。
她抓著我的手,喃喃自語。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的令儀這麼小,我死了,你怎麼辦?」
她紅潤的臉色,不消一刻鐘變成死寂的白。
她抖著干裂的唇,聽著耳邊幼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死死抓著我的手,指甲抓破了我的肉,她恍若未覺。
她驚慌無措,她不甘心,她苦撐著。
淚水砸在我的手臂上。
她僵直著身子,摸著我的臉,悲哀地問。
「兒啊,沒了娘,你要怎麼活下去,弟弟又要怎麼辦才好?」
我木然絕望地抓著她的手,妄圖用我滾燙的臉頰溫熱她冰涼的手。
「阿娘,我會好好活下去,我也會照顧好阿弟。
「阿娘,你活著,以后女兒孝順你,我不淘氣,我好好練琴,我再也不說手指疼了。
「阿娘,我的手指不疼了,可是我的心好疼,我好難過,我好害怕……」
上天不會因為我的害怕就憐憫我留下母親。
我爹也不會因為憤怒就能張口說話行動自如。
「爹,你欠阿娘的債,天不收,我來收,我為阿娘求公道。」
我朝他笑,眼淚順著我的眼眶大顆流下。
他亦是眼淚混著笑容,朝我猙獰地譏諷。
「你……色衰愛弛……我……等著……你……被……太子……厭棄……」
我輕蔑一笑,并不言語。
情愛于我不過登云梯。
或許有一日,我會死于自己的陰謀詭計里。
可絕不會敗在寧鈺的愛里。
我與寧鈺成婚的這三月里。
我頂著太子妃的名頭,不僅每日在外施粥。
還和官員一起為周邊受災的災民興建房屋,親自下田栽種糧食,安頓流亡的女子到繡房或者后廚,學一樣自力更生的本事。
我腹中孩兒三月時,八皇子的馬當街發狂,而我救下踩踏的老人,當街流產。
老人是已經告老還鄉的太傅,陛下的老師。
八皇子被責罰,趕往封地。
寧鈺因我不僅被陛下嘉獎愧疚,還得了老太傅的站隊。
我養病期間,老太傅的門生,都帶著禮品到東宮看望我。
寧鈺聰慧,愈發做出儒雅君子的儲君模樣,一時之間,得了許多民心與官員的橄欖枝。
八皇子是繼后的嫡子,也是寧鈺最擔心的競爭者。
寧鈺寧昭在八皇子手里吃了許多的悶虧,這一回,局面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