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擦了擦額角的鮮血。
「寧昭,我不欠你什麼,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待你都用了心。」
她眼淚流了下來,吼道:「你滾。」
我慢慢站起來,將收拾好的行囊拿了出來。
我將給寧昭繡的平安符送給了和我關系好的宮女。
不等她說話,我已經紅著眼睛沉默著走了出去。
房間的抽屜里放著我給寧昭準備的生辰禮。
先皇后曾給她繡過一件披風,先皇后去世后,這件披風被七公主故意損毀。
無數次夜里,我見她抱著這件披風哽咽喊娘。
宮內繡娘上百,無一人敢修補。
并非技藝不好,而是因為知曉她的脾氣,不敢領這個活兒。
只能推說自己學藝不精,生怕自己做得不滿意,被打得皮開肉綻,趕出宮去。
如今這件披風已經被我修補好了一半,預備作為她的生辰禮。
寧昭看似心狠,實則色厲內荏。
她會對我心軟。
我多年籌謀,扮演著她所需要的角色,無條件地滿足她的情感。
未經風霜的小公主,如何能逃開獵人精心為她準備的溫柔陷阱。
6
我額角沾血,眼角含淚,發髻散亂,抱著行囊,一身狼狽走在宮人最多的這條路上。
路上議論不斷,寧鈺趕來時,我已經出了宮門。
他策馬而來,著急地喊我的名字。
我回頭,朝他慘然一笑,上了簡陋的馬車。
所有人都知道我得罪了陛下最寵愛的寧昭公主,被趕出宮。
飯間,舅舅舅母歉疚道。
「這些年你受苦了,如今你不用擔心,以后我和你舅舅會好好待你和你阿弟。」
舅舅放下筷子:「季淵品行高潔,這門婚事不會差。
你母親的嫁妝都作為你的陪嫁,到時候我和你舅母也都會為你準備一份。你阿弟日后娶妻,也有我們為他置辦,你無須憂慮。」
我放下筷子,笑瞇瞇道。
「舅舅可愿在我身上下注?賭一場門庭改換,扶搖直上入青云。」
7
我穿著粗糙的布料,背著行囊,從平遠侯府出來,穿過繁華的街道,叩響詹事府大門。
管家看見我,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發覺的確是我后,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嚷道。
「老夫人,老爺,大小姐回來了。」
我爹春風得意的臉垮了下來,臉頰上的肉抖了抖。
「她回來干什麼?」
我眸光含笑,掃視著他身旁的魏珠。
「自然是來為父親大人盡孝了。」
我在宮中的這幾年里,他為魏珠和魏安尋了一個好的出身。
他將魏安和魏珠記在二房名下。
他原本想記作嫡子嫡女。
我在宮里命人帶回去了一把匕首送他。
再聽說時,魏珠魏安已經成了庶出。
雖是庶出,但也不影響我爹在這兩人身上下功夫。
他延請名師,教導魏安,又為魏珠請了女夫子,教她琴棋書畫、貴女做派。
短短幾年時間,魏珠已經頗有才名。
父親將魏珠和魏安送到二房后,去外頭請了幾個武師傅回來,守著二房。
生怕我傷了他的心肝寶。
我的房門外站著幾個孔武有力的老嬤嬤,她們不許我外出。
父親外出打探了一番后,回來時已經變了臉色。
他踹開我的房門,抓著我,丟進了柴房里。
「你既然回來了,就別想再出魏家門。
「如今你得罪公主,侯府也將你趕出家門,還有誰能來護著你?
「魏令儀,你欠秋蓮的債,我們慢慢來。」
我被嚴格看守,他沒悄摸把我弄死,因為楊御史家來了人,私下和他詢問我的婚事。
楊大人是巡鹽御史,錢多,他正愁沒錢給魏珠做嫁妝給魏安謀前程呢。
看守我的婆子里,有舅母買通的人,每天半夜會給我送些干凈的飯菜。
寧昭的生辰宴,破天荒地給詹事府下了帖子。
我爹拿不準,目光陰沉地在我身上掃了掃。
「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我倒在柴堆里:「不知道。」
他抓著我,咬牙切齒:「別給我耍花樣。」
他眼珠子轉了轉,想讓我帶著魏珠去寧昭面前露臉,又害怕我傷了她的寶貝女兒。
最終只讓我自己去了。
我被安排在最末席,席間各種嘲弄的目光和話語朝我涌來,我垂眸不語,欣然笑納。
坐在最上方的尊貴女郎,卻一點一點捏緊了杯盞。
宴席結束后,我起身離開,寧昭的婢女攔住了我。
寧昭沉著臉看我,冷哼。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私自拿走我母后留給我的披風!
「魏令儀,你該當何罪!」
我掩眸,跪下叩頭:「公主息怒,臣女認罰。」
她噎了噎,咬牙,來回走了兩步,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本宮罰你,把這件披風修補完。」
我磕頭請罪:「刺繡需要女子手指細膩柔和,臣女做不到。」
她憤怒地抓著我的手:「你有什麼做不到的!」
她驟然停止了話語,目光怔了怔,看著我滿手的傷痕和翻開的傷口,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誰做的?!」
「沒有誰,殿下的披風,臣女無法修補,殿下另請高明,宮門快要鎖了,臣女先離開了。」
我從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垂眸跛足離開。
「魏令儀!」她追了上來,聲音發抖,「你的腿怎麼了?」
「無礙。」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在身后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