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厚著臉皮把柱兒和果果托付給了砍柴搭子張大娘代為照看。
果果手里還抓著一朵皺皺巴巴的小花,寶貝得不得了,嘴里念叨著,「給姨姨,發發!」
我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娘一定把你們姨姨帶回來。
16
剛剛到了鎮上,就見趙府門口好大的陣仗。
一個穿著道袍,須發皆白卻眼睛炯炯有神,略帶煞氣的老道士,從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上下來。
趙元面色黃中帶黑,頂著兩個碩大的眼袋,對著那老道士連連作揖,恭敬的把他和一眾道童迎入府中。
「趙老爺真是有本事啊,竟請來了大名鼎鼎的九陽真人,這可是有厲害手段的仙道啊!」
「可不是,這真人收服妖孽鬼物無數,最是神通廣大。」
聽著旁人議論,我的心一寸一寸涼了下去,這老道士若真是個厲害的,妹子就危險了。
我心一橫,拿出了這段時日積攢下的全部身家,買通了趙府廚房里的一個燒水婆子,謊稱是她的遠方親戚,進了趙府做雇工。
入夜以后趙府雖然燈火通明,但是卻人人自危,非必要不出門,整個趙府竟如一座孤墳一般寂靜。
我溜到花園角落,從懷里掏出一個香爐一把香,我不知道怎麼聯系妹子,只能用她平日里最愛的香試一試。
香點燃,我嘴里喃喃自語,「妹子,你在嗎?若是在就和姐姐回家去吧,那趙元找了個厲害幫手來,你恐怕不是對手。」
「家里柱兒和果果都想你了,報仇的事不急于一時,姐姐幫你去縣城告狀,縣城不管就去州府,州府不管我就去告御狀,總能還你個公道!」
「我們先回家吧。」
一陣柔風吹過我的臉龐,好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為我擦去淚水。
香灰簌簌落下,形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不」字。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姑娘,真是個倔的。
17
我端著一盆洗腳水,站在十二姨娘窗下,屏氣聽著里面的聲響。
「老爺,奴家好怕,您脖子上這個符,給奴家戴戴可好?」
「哎哎哎,那可不行,這是多年前老爺我從九陽真人那重金求來的。就靠這個符,救了我性命呢!」
我想起那天晚上擊退了妹子的那道金光,原來如此。
「再說了,你怕什麼,明天天一亮,真人就帶著我們去那女鬼的藏身之處,挖出她的骨殖,把她封印在仙家道場,讓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敢來我家鬧事,哼!」
……
我發了狂一樣,趁著夜色翻出趙家院墻,死命的往家里跑。
耳邊不住回響著趙元的話。
我不能讓妹子的骨殖落在那群小人手里,我得先他們一步找到才行。
我顧不上跑丟的鞋子,摔破的膝蓋,一回到家里,就慌忙找了起來,會在哪呢?
我只有一個人,力氣有限,不能每處地方都挖掘尋找。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炕上果果平日里玩的幾塊帶花紋的鵝卵石突然撞入眼簾。
平日里果果總是對著房梁呀呀自語,歡快的拍著小肉手叫姨姨。
房梁!
我細細搜尋,終于在房梁角落處發現了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小壇子,里面是灰白的粉末。
是妹子的骨灰。
放在哪里都不安全,我索性藏在了懷里,連夜趕回了趙家。
冷眼瞧著第二天一早那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臨近正午他們又罵罵咧咧的回來了。
深夜,我把凌亂的頭發梳成發髻,洗干凈之前特意涂黑的臉,端上一盆熱水,低頭走進了趙元的院子。
低眉順眼地伺候趙元脫了鞋襪,冷不防被他突然抬起一腳,重重的揣在肩頭。
「作死的玩意,要燙死老爺不成!媽的,晦氣!」
我惶恐的流出眼淚,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微微抬起頭露出半張臉來,夾著嗓子求饒。
「老爺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趙元似乎是認出了我,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一把把我從地上扯到了懷里,抬手摸上了我的臉。
「呦,這不是賣餛飩的小娘子嘛,怎的變成我家人了?」
我強忍著惡心,垂下眼柔聲道,「維持生計艱難,奴回家后恨自己不識抬舉,心里掛念老爺。」
「哈哈哈哈哈!」
趙元一陣得意大笑,而后便撲了上來,在我脖頸處啃咬。
我假意逢迎,趙元衣襟半開之時,我輕輕撫上他的胸口,用力一扯,那個趙元從不離身,疊成三角形的黃色符咒便被我死死的握在了手中。
妹子,若是你只有報了血海深仇才能跟我回家,那我就來幫你。
霎時間屋內陰風忽起,燭火熄滅,黑暗中一個紅衣黑發女子的身影緩緩浮現,青白的臉上滿是怨毒,勾魂奪命的指甲直直沖向趙元心口。
18
一聲女子凄厲的尖叫劃破寂靜的趙府夜空。
「妹子!」
就在妹子只差一寸便能取了趙元性命之時,一個散發金光的黃符突然襲來,擊中了妹子。
妹子趴在地上,似乎是被那黃符所制,動彈不得,身形也越來越淡。
一股大力襲來,我被趙元當胸一腳,狠狠踹飛三四步遠,霎時間天旋地轉,一股腥甜涌上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