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錦被陛下禁足了,罰了跪,還挨了手板……要不咱找陛下求求情吧……」
我一下子按住了她,用氣聲吼道。
「你想死就去!」
儀仗越來越近,我聲音輕了點。
「主子再怎麼挨罰,也不會丟了命,我們不一樣!」
桂香倒還聽勸,跪著沒敢再動。
等著儀仗走遠了,我們才來到國子監門口,凌錦正在挨手板,咬著牙硬是沒哭出來,五皇子也在挨打,哇哇大哭著喊疼。
桂香大步要進去,我卻拉住了她。
「我們沒有準許,奴婢不能進。」
「可是主子她……」
桂香自顧自地要沖進去求情,沒看清一旁皇后的臉色。
那日,一向對桂香寵溺的皇后,也是真的動怒了。
桂香那日挨了一頓板子,這次是動了真格的。
13
凌錦被禁足兩個月。
桂香也跟著躺了兩個月。
冬天過去,卻又是倒春寒,外面又下了好大的雪,天寒地凍,甚至比冬天還要冷上幾分。
整個宮室里只有我與凌錦,冷清地過著她恢復地位之后的第一個生辰。
凌錦還是不喜歡穿襖子,她只穿著里衣,蓋著羊皮毯,吃完了長壽面,偷喝了一些果酒,就躺在我腿上,被一屋子銀炭烤得昏昏欲睡,心不在焉地聽我給她讀兵法書,聽得直打哈欠。
「這書本來不是我要借的,是小太監送錯了。」
我讀到一半,突然說了句。
凌錦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從我腿上滾到一邊。
「我就說嘛,我還以為咱們墨竹想當將軍領兵打仗呢。」
又是一陣沉默。
凌錦皺著眉頭,又伸了個懶腰。
「桂香怎麼樣了?她不會病死吧。」
桂香在皇后宮里養傷,凌錦是見不到的。
「不會,她可是耐打王。」
我又諷刺道。
凌錦又大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宮室,笑得直咳。
「可以可以,本宮身邊的宮女,一個封王,一個領兵,也算是出息了。」
「墨竹。」
「嗯?」
「墨竹,早晚有一天,我要做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再擺布我!也不能欺負你倆!到時候,你想要什麼賞賜,我都給你。」
凌錦閉上眼睛,像是在說夢話。
凌錦還小,喝了點果酒,難免有些話多。
「好。」
我敷衍地回應。
「等我……等本宮,凌駕于萬人之上……你就……想要什麼都可以……墨竹,你想要什麼?」
「墨竹……」
凌錦問著我,卻沒有管我的回應,自顧自地睡著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沒時間深想。
我只是想起來桂香又到換藥的時候了。
14
我匆匆給凌錦蓋好被子,點燃燈籠,我就在寒冷的雪夜出了門。
太醫都是男子,所以不方便,每次都是把調好的藥膏送過來,讓我來給桂香上藥。
自那事之后,桂香還是一如既往地嘴欠、活潑,哪怕躺著嘴也不閑著,總是一天到晚托人讓我來跟她說話,就好像我沒有事情要做一樣。
只是,她也對我多了一分敬畏,聊天時總是想從我這里學點什麼生存的道理,以前,她對我的謹慎總是半信半疑,有時還會笑我懦弱木訥。
可是如今,很顯然,她被打服了。
「俺滴姑奶奶喲,疼死俺咧,藥膏咬人咧,我去你個六舅的……」
不對,還是沒打服。
我捂住了她的嘴。
她疼急的時候總是滿嘴方言臟話。
我覺得以前別人那句「鄉野村婦作風」都罵輕了,我看她分明是「地痞流氓作風」
。
「你再罵不給上藥了!」
我說。
「墨竹!君子動口不動手!捂嘴干什麼?!你一手藥膏味!都抹我嘴邊了!呸呸呸!難聞死了!俺又沒罵你!」
桂香不停地抹嘴。
「藥膏治病的,正好治治你多嘴!」
我笑道。
「噦——」
桂香爬起來假裝要吐我身上,我張口又要罵她,她卻突然安靜下來,縮回了床上。
肯定是有人來了。
我回頭,果然看見門外一個素色的身影。
宮里是不允許穿素衣的,只有一個人得到了皇上特殊的準許。
那就是皇后。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我連忙禮數周全地跪下。
皇后招了招手,就把我叫了出去。
我低著頭,十分恭敬地跟在身后。
皇后似乎十分迷茫,這是她少有的樣子。
她說起話來也沒頭沒尾地開口。
「五皇子那事兒,查出來是靜妃的……如今是靜嬪了……是她教唆的,她膝下養著七皇子,她又知道凌錦性子犟,脾氣壞,愛打架,往死里打,故意挑唆兩個孩子結仇,還買通凌錦身邊的宮女,讓她給凌錦出餿主意,要害五皇子的命……五皇子,他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沒了命,七皇子可就是宮里唯一的皇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跟我聊起了前段時間的風波。
「而且,凌錦、凌楚,是一對雙生姐妹,但是,她倆是不是陛下的女兒,本宮也不敢賭。本宮讓凌錦來滴血驗親時,耍了一個欺君的把戲。靜嬪又教唆五皇子這時候提起凌楚,如果凌楚回宮,又滴血驗親……被發現她不是陛下的……那……本宮也難逃死罪了。」
「靜嬪很聰明,想一舉多得。就算……哪怕……凌錦和凌楚真是陛下的孩子,至少,她也想要五皇子的命,就算五皇子不出事,至少也會讓陛下對五皇子的口無遮攔憤怒失望……然后再怪本宮沒有教養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