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叫錯了,我是櫻兒。」
「夫君,我給你講,我和師父走過好多地方呢,可有意思了。」
「夫君,我沒有偷翠花家的石榴。」
「夫君……」
「夫君……」
11
我咬著牙,拋下方蓬年,轉身跑開。
奔跑的速度終究比不過雪山傾瀉的速度。
巨大的雪像瀑布一樣朝我砸來。
雪塊砸到我的頭,眼睛,鼻子,嘴都進了雪,無法呼吸。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夢里,是無盡的深淵。
一直落啊落。
我回到了一座小房子里。
我推了推阿娘的身子,已經僵硬。
奇怪,阿娘睡了好久,怎麼都叫不醒。
后來,我太餓了,只能一個人到街上乞討。
一個白胡子老爺爺來問我:「丫頭,你家里人呢?」
「我阿娘在家里,睡著了,我怎麼叫都叫不醒。」
「爺爺,您能幫我叫醒我阿娘嗎?」
老爺爺陪我回了家,看了阿娘一眼,嘆氣。
「你阿娘死了。」
我不信,放聲大哭。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丫頭,別哭,往后的路還長著呢。」
……
「蘇櫻,蘇櫻。」
不知過了多久。
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我能感覺到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萬籟俱寂。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知覺了。
我好困,需要睡一覺。
可那人太吵了,一直不停地叫我名字。
我只好費力睜開眼。
只看到魏延一臉欣喜。
「太好了,你還活著。」
魏延他們炸了雪山后與軍隊匯合,三天三夜后才找到我。
我本應該被大雪掩埋,卻奇跡般地沒死。
我想起些什麼,回頭,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空無一人。
12
一年后。
京城。
人聲鼎沸的長安大街上,開了一家蘇氏醫館。
少年進來后, 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果子咬了一口,左右張望。
「阿姐, 今日忙不忙?」
「還行, 就是有些餓了。」
蘇櫻伸了個懶腰, 盯著魏延手里的果子,咽了口唾沫。
她忙了一天,就指著那兩個果子解解餓, 怎得全叫他給吃了。
魏延眨了眨眼,「我的好阿姐, 你不會連兩個果子都舍不得吧。」
蘇櫻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心想她就是舍不得呀。
她都快餓死了好嗎。
魏延一笑,變戲法兒似的從背后掏出一個紙袋。
蘇櫻眼前一亮, 「呀, 云片糕。」
這是魏延從宮里出來,特意去御書房要的。
自從他半年前帶過一次之后,蘇櫻就吃上癮了。
害得他每回進宮都得去御膳房打秋風。
「你今日進宮了?」
「嗯,」說起正事, 魏延表情嚴肅了許多,「陛下已經同意我去兗州坐鎮, 不日啟程。」
魏延滅了匈奴后, 被封為鎮國大將軍。
此次去兗州,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在邊關無拘無束慣了, 回到京城的條條框框實在讓人頭疼。
兗州緊靠西南群山, 山中多匪。
他閑著也是閑著, 不如去剿匪打發打發時間。
蘇櫻實在是餓壞了, 一股腦兒往嘴里塞著云片糕,
嘴巴塞得ŧũ̂ₘ鼓鼓的, 像只小倉鼠。
「成,我跟你一塊去兗州。」
「你這醫館, 不開了?」
「開,有人看著的。」
蘇櫻回京城后, 那些軍醫同僚經常來找她指點醫術,后來干脆挨個排了個班,成了蘇氏醫館的坐診大夫。
出城那天, 馬車剛走出沒多久,
一個穿著石榴裙的婦人追了上來,是翠花。
她提著一籃子紅彤彤的大石榴, 遞到蘇櫻面前。
「從前我誤會你了,石榴不是你偷的。」
「我家阿牛跟我招了,是他嘴饞給摘了,怕我罵他, 沒敢說。
」
「這是我新種的石榴, 甜的,給你嘗嘗。」
「謝謝。」
蘇櫻笑著接過石榴。
拿出小刀, 去頭去尾, 分成三塊。
一塊給了魏延,一塊給了孫阿嬤,剩下一塊留給自己。
她掰下一粒,塞到嘴里, 咬下。
好甜。
春天嫩柳抽芽,野鴨子在蘆葦叢游蕩,萬物都散發出勃勃生機。
她又有家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