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深情男二成親的第三年,女主來信了。
【蓬年哥哥,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他回信,字里行間,盡是與我夫妻恩愛甜蜜。
轉過頭,卻對友人輕笑:「若不是叫她相信我已經放下了,我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成親。」
我剛從醫館回來,手里提著保胎的草藥,還未來得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就聽另一友人問:「那蘇櫻呢?這幾年我瞧你們小夫妻蜜里調油,還以為你是真心喜歡她。」
「她?只當家里多個擺件罷了。」
隔著一扇門,我能想象夫君那張清俊的臉上此刻該是何種淡漠神情。
屋內談笑聲不斷。
我轉身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去。
布告欄處,看到朝廷正在招募軍醫。
我紅著眼眶問:「官爺,這軍醫,女子可當得?」
「當得當得,娘子懂醫術?先來我這里報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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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告而別,連換洗衣裳都沒帶,坐上了前往邊關的馬車。
這幾年,邊關非常不太平。
匈奴卷土重來,隔三差五就要南下騷擾大燕邊境。
百姓怨聲載道,士兵苦不堪言。
就連朝堂上那位,也不得不以公主和親的方式,換取短暫的安寧。
馬車內,我十指緊扣,ţûₗ透過被風掀起的車簾朝外看。
剛出城時,車窗外的景色還是樹木蔥郁,湖光山色,一片夏日晴光。
如今只能瞧見一片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
越往北,樹木越少,空氣越干燥。
我舔了舔唇,從袖子里掏出一顆小藥丸,捏在指尖凝視。
原來,我于方蓬年來說,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物件兒罷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一想起這些,心臟處還是仿佛被人插入一把尖刀般疼痛。
三年前,我被師父丟在京城大街上,無家可歸。
一伙乞丐來找我麻煩時,是方蓬年救了我。
他仿佛從天而降的英雄,趕跑了乞丐,還請我吃了飯。
所以,后來他問我愿不愿意嫁給他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從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個家。
五歲那年,我父母雙亡。
在街上乞討時,被師父收養。
他教我醫術,帶我云游四方。
卻在我十五歲那年,又丟下我,不告而別。
我以為我很幸運,師父不要我了,我又遇到了方蓬年。
可成親后的生活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我把這些年跟著師父走南闖北的見聞講給他聽。
他放下筆,蹙眉道:「蘇櫻,你太聒噪了。」
我懂了。
夫君喜靜。
于是,我走路小小聲,吃飯小小聲,甚至連呼吸都小小聲。
方蓬年不在的時候,我就對著院兒里的花花草草說話。
可是花花草草不會回應我,時間久了,我也不想說話了。
……
那一天,我發現了方蓬年的小秘密。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不是在讀書,而是在拿著一塊木頭刻啊刻。
想著我的生辰快到了,我的心里甜滋滋。
那大概是我的生辰禮。
可生辰那日,我等了一天,他都沒有把禮物拿出來。
我急了,提醒他。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記給我啦?」
我噔噔噔跑去書房,找出他刻的木雕小人。
雖然刻得一點都不像我,可這是夫君的心意。
「誰讓你碰我的東西?」
夫君氣沖沖奪回木頭人。
啪,將自己關在了書房里。
那天,我委屈地抱著被子哭了一宿。
可是第二天,方蓬年跟我認錯,我就原諒他了。
他說那個刻得不像我,他刻個新的給我。
我等啊等,等到現在都沒有等到那個新的。
我真是太笨,現在才后知后覺。
他那時刻的,根本不是我。
大概就是那位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窈兒姑娘。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夫回頭時,愣了一下。
「蘇大夫,你怎麼哭了?」
「風沙太大,迷了眼睛。」
「哦,前面的路不好走啦,咱們得在這休整一夜。」
我下了馬車,找出水壺喝水。
點燃的火堆升起裊裊炊煙,落日垂在天邊,又大又圓。
那鮮亮的紅色,像極了隔壁翠花家的石榴。
我又想起來。
兩個月前,隔壁翠花家的石榴樹因為長得太高,一根枝條伸到了我家院子里。
那根枝條上開了朵花,后來花謝了,長出了一個小石榴。
一開始是青的,后來越長越大,長成了紅紅的燈籠。
我日日盯著那石榴瞧,想著哪天熟了,得趕緊告訴翠花讓她摘了去。
免得熟大了,咧開嘴兒,招了蟲,可就白瞎了這麼好的大石榴。
可是石榴還沒熟,就不見了。
翠花說我是小偷。
上門要我賠她一個石榴的錢。
「我沒偷,我不愛吃酸石榴。」
「你沒偷,怎知那是酸石榴?」
「我那天聽見你跟阿牛說話了,你們家種的就是酸石榴。」
「哦,我沒說過。」
方蓬年二話不說將錢賠給了翠花。
轉頭看向我的眼神,像是看生了蟲的果子,帶著失望和厭惡。
我張了張嘴,百口莫辯,只能將苦澀咽到肚子里。
他為什麼就是不信我呢?
夫妻間不是應該互相信任嗎?
不過我還是安慰自己。
沒關系,起碼我有家了。
直到半月前聽到他說的那番話,我才知道從一開始就錯了。
師父說過,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方蓬年從未真心想跟我組成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