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后知后覺看著前面挺拔的背影,然后「嗯」了一聲。
永不分離嗎?
11
沒走多久,找到了一片空地后我同他就席地而坐。
或許是趕了一天的路,大師兄早已累及。
我從百寶袋拿出一個帛枕想給他時,發現柳扶風和衣而臥,已經入睡。
雖是滿頭華發也遮不住的傾世容顏,仿佛天地間的驕人華貴都聚到了柳扶風的眉眼之間。
讓人心臟止不住地快速跳動。
只是時間愈發緊迫,六天之內不僅要找到麒麟果,還得送到魔尊冥蒼手里。
這覺,我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踏實。
索性,就站起來看看四周,也能給大師兄守個夜。
只是突然不知不覺中居然開始頭腦發沉,意識陷入昏厥。
到最后只感覺有一雙手從發絲觸碰到臉,再從臉到腰身……
繾綣溫熱的觸感,以及唇齒之間的交纏。
我嘗試著努力睜開雙眼,視線聚焦的同時也看清了與我纏綿的那人。
「大師兄!」
「琳瑯?」
驟然見到背對著我,正折桃花枝的柳扶風,一時間我啞然了。
蒼天啊,這種節骨眼我昨夜不僅睡著了還做了春夢嗎?
夢里的對象還在我面前露出純善迷茫的表情。
我真是禽獸!
「大師兄,你折桃花做什麼?」
柳扶風手指碾碎一片桃花花瓣。
「這桃花有致幻作用,讓人窺探到內心最深層的欲望,所以琳瑯你昨夜有看到什麼嗎?」
我臉羞紅一片,垂眸不敢看他眼睛,只能囁嚅著說道:「不,不曾。」
他盯了我一小會兒,眼中帶著笑意:「是麼?」
「可是這前面或許還有更多可怖的東西,若是一去不回。
」
我跑過去握緊他的手,滿眼熱忱:「那就一去不回。」
「師兄,我不可能讓你等死。」
還剩五天,現在的柳扶風臉上的皺紋更多了。
他抽出手,表情有些悵然撫摸著臉,「可我已經老了。」
「我剛剛想去那邊看看。」他指了指海邊,「水中倒影,我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琳瑯,我是不是很丑?」
從未想過大師兄還會在意自己容貌,他神情哀慟,眼底閃過傷心之色,「不會再有人愛我。」
柳扶風從來都是一把溫柔刀,單看容貌和談吐都會以為是溫文儒雅的世家公子。
可一旦交涉就知道,他堅毅自信,任何事物都看得通通透透,極少會因為某些而自卑怯懦。
可如今……
我心里難受,不管不顧摟了上去:「師兄,我會愛你,會疼惜你,我心悅你。」
他垂眸:「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
我重重點頭:「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
終于,他伸手輕輕蹭了蹭我臉頰:
「琳瑯,說到做到,若是違心說這些……」
「若負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負卿,那便是,有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回。」
我這番說辭可是實打實的狠,這才博得美人一笑。
12
歸墟境地,風云莫測。
前一秒桃花盎然風平浪靜,后一秒雷聲滾滾驚濤駭浪。
翻卷的浪花高度足足有數百米,原有的桃花樹頃刻間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在這洶涌的海潮當中,我抱著一棵巨大的古樹,另外一只手正死死抓著大師兄柳扶風。
此刻他臉色慘白,雙頰凹陷,曾經奪目的容貌布滿皺紋,垂垂老矣。
這是我們踏入「歸墟」的第五天。
柳扶風正快速老去,現在的他看起來步入了花甲之年。
就連仙術也因為這副軀體無法施展。
「琳瑯,放手吧!」
「我不要!」
我咬住下唇,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滑落。
「在最后時刻能讓你愛我短暫的一瞬,我也知足了。」
「我不要!」
他笑容凄苦:「琳瑯,謝謝你一直這麼體貼我,甚至不惜委曲求全欺騙自己。
「我知道你心悅的一直是慕朝師弟,所以放手吧。
「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遲疑了一瞬,才開口:「大師兄,我和慕朝只有同門之誼,我心悅的從來都是你。」
柳扶風微蹙眉宇,旋而低聲道:「騙人,三月前在我生辰前一天,我聽到你親口對他說要喜結連理。」
雖然這個時候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但是他看起來要碎了。
「我和三師兄是為了慶賀你生辰,才排演話本子里寫的故事。
「后來你生辰那天就消失不見,等回來不僅眼盲還失了一身本領。
「大師兄,我真的真的只心悅你一人,你若死去,我絕不茍活。」
他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怪我,怪我……」
「師兄,別走神,抓緊我!」
一個大浪打來,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恨不得指甲都嵌入古樹之中。
柳扶風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琳瑯,下次見。」
在我目眥欲裂的眼神里,他掙脫開,一個兜頭的工夫就湮滅在滾滾大浪。
當下我立馬松開手,也跳入這歸墟大海中。
既不能同生,同死也是極好的。
13
好吵。
周遭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勉強睜開眼睛,入目是鋪天蓋地的紅。
我這是入了閻王殿嗎?
不該是黑色的嗎,怎麼是紅色?
「哎呀,新娘子可別自己掀開蓋頭。
」
有人拍下我的手,還在絮絮叨叨。
新娘子?我?
我一個心神俱震,一把扯開蓋在頭上的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