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朝的約定,等會兒就要動身了。
門內響起輕微碰撞的聲音,我心下一急,推門而入。
只見柳扶風眼眶微紅,白瓷一般的手背印出青色瘀痕。
「師兄!」
我捧起他手,拿出隨身攜帶的瓷瓶輕車熟路地為他抹藥。
自從大師兄看不見了之后,身上磕碰到的青紫是常有的事。
想到這里,我愈發下定決心盡快出發,定要為大師兄帶回南海睡蓮。
柳扶風靠在我身上,聲音委屈:「琳瑯,你會不會嫌棄我?」
我一邊細細為他上藥,一邊安撫他,
「師兄,我怎麼會嫌棄你。」
他淚盈于睫,又叫了我一聲:「我不配做你師兄,我現在比手無寸鐵的凡人還不如。」
等我找到了南海睡蓮你就不是這樣了。
「不會的,只是我不在的時候,師兄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不在?」
正在專心上藥的我,并沒有注意柳扶風臉上瞬間沉下來的表情。
「你要離開我?」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一臉泫然欲泣的大師兄。
怎麼剛剛感受到了一種極其陰冷的寒意,可能是錯覺吧。
「嗯,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比如剛剛,師兄就要更加小心。」
這話一說完,柳扶風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帶著幾分羸弱:
「我如今是廢人一個,做什麼都比不上常人。
「琳瑯你要陪在我身邊指導,我才能注意這些。」
我手作發誓狀:「師兄放心,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上完藥后,把大師兄攙扶在床邊。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人偶,滴上了自己一滴精血。
望著眼前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也有些感嘆。
不過此刻傳音器正劇烈抖動,看來是慕朝催我催得緊了。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我才輕手輕腳不發出任何聲響踏出房門。
也自然沒注意原本在床上合眼臥榻的柳扶風此刻已然睜開雙眼,陰惻惻盯著眼前同我一樣的人偶。
下一秒,他走到人偶面前。
人偶乖順地開口:「師兄。」
柳扶風眼睛幽深如寒潭,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我」。
然后,隨意抬手,人偶化成齏粉。
「能叫我師兄的只有琳瑯……」
如果我看到此刻的柳扶風,定然會發現,他哪里看不見人,又哪里有半分「廢人」的樣子。
5
「你看,還是山下有趣,總好過于你整天待在『太虛宗』」
慕朝付了銀子,朝我扔了包東西,我順手接過。
是一包糕點,還散著熱氣。
「我辟谷無須進食。」
他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在山上待久了,人都變迂腐了。
「你難得下山,嘗嘗這天下美食才不枉費來這世上走一回。」
我捻起一塊糕點,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撲面而來,入口即化,確實香甜。
咽下口中的糕點:「三師兄,我們出來已經有幾天了。
「別說拿到南海睡蓮,就連它現在在哪兒我們都不清楚。」
慕朝愣了一下,隨即才笑著開口解釋:「師妹你也太小看你三師兄了。
「我早就打探好一切了,今晚就帶你找南海睡蓮。」
我眼睛一亮:「當真?」
得到他肯定地回答,我才舒了口氣。
約莫寅時,慕朝才帶著我出門。
只見原本白天還是普通的酒樓,變成了離地三寸縹緲的巨大宮殿,而且還以極慢的速度緩緩移動。
我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不確定地問道:「莫非南海睡蓮就在里面?」
那巨樓巍峨聳立,碧綠色的琉璃瓦,飛翹的殿檐。
每層樓都有上百間窗戶,每間窗戶閃爍著不同的光點,越往上數,光點越小。
樓上的人往來奔忙,有倚窗的,有站立的,各不一樣。
「海旁蜃氣象樓臺,廣野氣成宮闕然。
「世人以為蜃氣樓是虛空幻物,可實際上海市蜃樓卻是真實存在的。」
蜃氣樓?
慕朝興奮對我擠擠眼:「我還擔心今天無緣此地,沒想到倒是運氣尚佳。
「師妹,我們快進去!」
不由分說,拽著我就踏了進來。
比外面更甚的是內部的金碧輝煌,就連照明的油燈都是用夜明珠代替。
殿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我掂量著懷中寒磣的幾百個靈石,當下有些汗顏。
像是看出了什麼,慕朝壓低聲音安慰:
「放心師妹,這里買賣除了金銀財寶還能用其他代替。
「黃白之物在『蜃氣樓』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那還好,我定下心來,跟著慕朝在一側偏僻的桌旁坐下。
不多時,正前方戲臺上,有個衣著火辣的女人婀娜多姿走上臺。
「是魔界的人。」
我的視線在臺上的女人和慕朝之間來回掃了幾圈,慕朝繼續解釋:
「她胸口處有魔界的彼岸花印記。」
沉默片刻,我低聲道:「三師兄,你眼神真好,別人的胸口都被你看到了。」
慕朝斜睨了我一眼,這孩子,雖然是夸獎,怎麼聽得讓人這般不舒服呢?
在后續的時間里,一想到我的「夸獎」他就下意識閉上了自己的嘴。
突然鑼鼓一響,面容俏麗的女人把臺上蒙著黑布的東西扯下。
「現在第一件寶物就是女人的最愛——冰肌玉骨丸。
「是用蜂蜜,川貝,桔梗,加上天山雪蓮配制而成,不須冷藏,也沒有防腐劑,除了藥性猛烈之外,味道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