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走過宮門,忽見一個宮婢抬頭望天,被老嬤嬤擰著耳朵提走了。
許是被日落西山的悲情所感,孤忽覺暮風微涼、心下空曠。
這深宮中的女子,整日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呢?
孤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恰巧撞見漫天的晚霞燃燒起來,像一位正值青春的少女,肆無忌憚地揮灑著迷人的萬種光彩。
宮墻能夠關住嬪妃、牡丹、瓦礫、雕花紅木桌、錦鯉,但是關不住形狀自由的風、云彩、夏季。
姜好的母妃為她題字,喚她「云飛」。
云飛云飛,云飛天外,自由自在。
孤低頭看她醉醺醺的臉,忍不住輕輕用手指碰了一下。
好軟,就像孤想的那樣。
孤的臉紅了。
遲尉,你在干什麼!
以上暫且不表,總而言之,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姜好、小柳兒與孤的共同努力下。
姜好的相親接二連三地……
黃了。
姜國國君便搬來了援兵,命當朝丞相沈河清來宮中,與云飛公主推心置腹一番。
呵呵,可笑,姜好這匹野馬,豈會乖乖叫人馴服……
孤承認,孤看見她在沈相面前面泛紅暈的模樣,屬實有些……
有些不暢快!
沈相不過閑聊了幾句家常,怎麼就讓姜好在殿內笑得花枝亂顫了。
小柳兒同孤坐在殿前的臺階談天。
她道:「溫潤如玉丞相×叛逆拒婚公主,真不錯呢。」
孤道:「哦。」
她道:「殿下笑得真大聲。」
孤道:「哦。」
她道:「你好像不高興?」
孤微笑:「沒有的事。」
小柳兒「哦」了一聲,促狹道:「殿下剛剛喊你去送茶,你沒聽見麼?」
孤狐疑道:「有嗎?」
她正色道:「有呀,殿下催得可緊。快去快去!」
孤被她推搡著進去端茶,便瞧見沈河清在那做作地低眉淺笑,孤不喜歡。
姜好擺擺手道:「先出去罷,本宮還不渴。」
出去,孤自己生了腿,自己會出去,還用你來教孤嗎!
這個小柳兒,不就是敷衍了她幾句,便敢如此戲弄孤!
判你欺君之罪!扣分!
孤又坐回殿前的臺階。
半個時辰過去,人模狗樣的沈相同姜好踏出了殿門,腰間還掛著奇形怪狀的香囊。
嗯?孤定睛一看,敢情姜好送給孤的,是她的練習作來的!
平日里向孤灌輸什麼「外交未必需經秦晉之好」的理論,原是為著自己的一己私欲,面上義正詞嚴的說辭一套一套。
孤算是看清楚你了,姜好!
虧孤還鄭重其事地寫信同父皇探討此道,還將你送的丑玩意掛在床頭,原來你不過是在戲弄孤!
冷靜理智,博大為懷。孤不是一位普通的皇子,而是一位完美的皇子。
被情緒支配是愚蠢的行為,孤要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很好。
機構的工作還是要幫襯姜好的,至于這香囊……
孤這就將它埋起來!
孤當即找了一把鏟子,在后院挖洞。
小柳兒嘖嘖稱奇:「這是電視……話本里常說的,埋符咒是吧?」
孤木著一張臉:「什麼符咒,埋的不過是個丑東西。」
小柳兒道:「嗯嗯,嗑到了。」
嗑什麼嗑,你都不挑食的嗎,煩人。
籌備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沈河清入宮的次數也越發經常。姜好對他的每一次到來都滿懷期待。
雖然「新東方蕃語學習機構」開設的領頭人是她,但明面上向姜國國君報的是沈相沈河清。
沈河清肩負著掩護姜好與洽談項目的重任,是在姜好心中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呵呵。
沈河清此次入宮,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說,自己多次進諫,姜國國君同意讓他在王都開設這樣的一家店來試水,看看這里的百姓對掌握蕃文的需求是否強烈。只是此事對姜國國君而言,是他沈河清提出的,此店便只掛靠在沈河清名下,由他全權負責。
姜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虛名而已,本宮不在乎。女子學費減免便是本宮唯一的要求……河清?」
沈河清道:「臣也很想將女子的學費減免……但圣上的意思這只是一個嘗試,給的預算不多,算上殿下自己墊付的資金,也只是勉強能運轉起來。若是機構不能盈利便要廢除;若是經營得好,還能撥一些款下來。」
姜好道:「本宮同你說過,這本就不是為著盈利開的,是為了幫她們……」
沈河清道:「殿下,若是拋去利益談立意,臣如何說得動圣上。況且也不急于這一時,前期好好經營,能讓圣上青睞有加,這才是最該做的事。」
姜好的臉色稍微緩和下來:「那便照先前說的,課時與學費的價格替本宮壓到最低,這個數。」
沈河清將她的手壓下來,搖了搖頭:「臣算過了,要這個數才成。」
孤目眥欲裂,好好兒地談工作,怎麼還搭上手了。
姜好語氣強硬:「本宮要一個寒門學子也能負擔得起的數目。」
沈河清無奈道:「世間萬事,不是事事都能如意。殿下今年二十有一,是該識大體的年紀了。學費方面達不成共識,進度便會一直在這拖延。臣本就是為了殿下,擔著風險向圣上請示這個項目,此事關乎臣在圣上面前的信譽,沒有人比臣更想把這件事辦好。
殿下不相信臣的判斷,臣心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