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下意識回頭。
一位身披鎧甲的女子正對著皇兄的方向,她的手中是另一道還沒有發射出去的飛鏢。
——正是襲擊皇兄的同款。
「你是誰?」
她的目光掃過我,最后落在皇兄的脖子上。
從她的目光中我看出了些許遺憾的味道,似乎是遺憾沒有一擊斃命。
我愣住:「你是誰啊?」
她不理我,徑直朝著皇兄走去。
她身后,一位侍衛主動上前,她抽出侍衛腰間長劍。
劍尖抵著皇兄的咽喉。
「再讓我聽見你詆毀陛下……」
她言盡于此,手腕翻轉間,用長劍挑開沒入柱子的飛鏢。
皇兄兩股顫顫,扶著墻才能站穩。
「放,放肆!朕可是皇帝!」
女子收好飛鏢,抱胸站立在一旁,嗤笑一聲。
我忽然想起來了她是誰。
我讓人先送皇兄回去,走到她身邊。
她很高,比尋常男子還要高上一個頭,似乎只比謝欽矮上那麼一點點。
我停留在她面前。
她仍然和方才一樣對我視而不見,就好像我是一團空氣。
我仰頭,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你是不是沈青梧啊?」
9
沈青梧,趙國定遠侯獨女。
定遠侯夫婦多年前為國捐軀,只留下一個垂髫之年的女兒。
趙國皇帝念她年幼,將她封為郡主,養在皇后膝下。
謝欽自出生起就是趙國太子,趙國戰敗后,他被送往梁國為質。
而在他生長在趙國的年歲里,是沈青梧與他青梅竹馬相伴成長。
書里寫,如果定遠侯沒有戰死,她大概率是謝欽命定的太子妃。
只可惜造化弄人。
定遠侯死在了戰場上,謝欽他國為質。
遭受迫害的謝欽封心鎖愛,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感情。
沈青梧自知入宮為妃只會泯然眾人。
她一生未婚,做他手中最鋒利的劍。
為他踏平四方,為他鎮守國疆。
小說結局,是后世的笑談。
笑的是君臣善終。
談的是女將軍與盛世帝王,是否有過不為人知的隱秘過往。
沈青梧不太喜歡我。
她不理我,大跨步向右側走。
我不甘心,也跟著往右。
她重新回到左邊。
我也跟著回去。
一來二往,沈青梧終于舍得給我一個眼神。
我眨眼:「你終于看我了。」
她不說話。
我趕緊抓住她的手腕,「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沈青梧嗎?」
她不耐煩道:「什麼事?」
「謝欽讓你保護我嗎?」
沈青梧臉上表情微變,沒等我分辨出那是什麼情緒,她重新恢復了冰冷,并挪開了我的手,「是。」
她的手和謝欽的很像。
粗糙,布滿老繭。
謝欽是因為,在梁國為質的時間里,沒有伺候他的人,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干。
沈青梧手上的老繭是常年練武堆積的。
我看了看她的手,又伸出手看見自己白嫩沒有任何干活痕跡的手。
沈青梧重新抱胸站在一邊,只是這次似乎有些不自然。
仔細看,似乎是將自己的手藏得更深,讓我看不見。
她輕飄飄道:「想找陛下告狀就去,我不會攔著你。」
我仰起頭,撞入她漆黑的眼眸。
我小聲道:「對不起。」
她錯愕。
我迎著她的目光重新說了一次:「對不起。」
沒看她的反應,我扭頭跑去找皇兄。
我得讓謝欽把她調走。
不能讓她保護我。
她的爹娘死在和梁國的戰爭中。
讓她保護我,每天都要看見我這個仇人的女兒,該有多難過啊。
10
「眠眠!」皇兄氣憤極了,「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朕不管她是誰,竟敢刺殺朕,羞辱朕,朕要殺了她!!不,誅她九族!!」
他氣急敗壞,大有一副馬上派人處死沈青梧的架勢。
我提醒他:「皇兄,我們現在是階下囚,她是將軍。」
她不處死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皇兄怎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肯定是這兩天太安逸了,皇兄都忘記自己的處境了。
皇兄重重拍桌子:「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朕了!」
我默默點頭:「是的。」
亡國之君誰都可以踩一腳。
我這種亡國公主就更慘了。
好點的當場處死,運氣不好的要充當軍妓呢。
我撐著腦袋,看皇兄大發脾氣亂砸一通。
第一次覺得,謝欽占領梁國好像不是壞事。
我撐著頭嘆氣。
他處理政務把我扔在這里。
還派了沈青梧保護我。
沈青梧最聽他的話了。
想到她,我走到窗邊,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小洞,往外偷看。
前面沒有,左邊也沒有。
我的視線挪到右邊,有個人,有點像沈青梧。
再看看。
我轉了轉眼珠子,對上沈青梧的視線。
「看夠了嗎?」
我:!!
我趕緊后退,躲到另一邊。
但我忘了窗戶超級大。
我可以捅破窗戶紙,她自然也可以。
她的手穿過床頭揪住我的衣領。
我被她拽回去。
「看夠了看夠了!!我再也不偷看你了!」
她力大無比,直接開了窗戶,把我從屋子里提出來。
皇兄想阻止,被沈青梧一個眼神呵退。
殿外的風涼颼颼的,順著衣領灌入。
我縮了縮脖子,可憐巴巴道:「沈將軍可以放開我了嗎?」
她松開手,我掉到地上。
我小聲嘀咕:「你好兇啊,我要去找謝欽說你的壞話。
」
她挑眉:「你說什麼?」
我用力搖頭:「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你什麼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