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已經死去的江二公子正眼巴巴地望著我。
嚇得我趕緊將符咒貼在他額頭,喬竹說這是高人寫的,能祛邪。
「娘子可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男鬼搖頭笑著扯下符咒。
「你是人是鬼?」
「在下江知越,是眾望所歸的鬼,如假包換的人。」
原來這江家也不是表面那般和諧,二公子江知越在生意場上風生水起,大公子愈發覺得自己地位被威脅,為消后患,哥哥屢次對弟弟痛下殺手。
不過這惡毒哥哥居然還不忘給弟弟在地下找個伴。
「江公子,這冥婚本就是假的,我們就此別過。」
江家宅斗我不感興趣,眼下只想爬出棺材,準備跑路。
可江知越卻捏住我的手腕:「可我當真了呢。況且,我已經不清白了。」
不清白?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如此嬌弱,不就是摸了一下。
我甩開他的手,不理他。
可還沒走開幾步,身后就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把我嚇一跳,趕緊回頭。
只見江知越單手撐著地,倚靠在棺材旁。
清秀的臉上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像一只無人憐愛的小狗,把我心中的憐愛勾到極致。
我走回去扶起他,讓他半靠在我身上。我們倆就這樣一拐一拐趁夜離開江家。
10
為避免夜長夢多,蘇妤特地向太后求得一道懿旨,要求江家速速下葬。
這也正合江家的意,所以拜堂翌日,石棺便被封上,草草葬入地下。
我站在不遠處目睹一切,卻意外等來一個人。
沈淮陽帶著一車金銀珠寶和貢品姍姍來遲。
他命人將珠寶埋在我和江知越墓室的旁邊,權當送我的陪葬品。
然后在墓碑前擺滿雞鴨魚肉,一個人坐在那雙眼無神,手中還捏著我給他的退婚書。
「今禾,你好狠的心,連一句話都不愿留給我。」
【沈淮陽,見信如面。
我喜歡過你,也曾想象著在兩鬢斑白垂垂老矣之時,我們依舊能對酒當歌,笑說白頭。
然而事與愿違,在你選擇蘇妤依附皇權的那一刻,我們就結束了。
沈老太爺最新的藥方我放在書案上,你可視情況斟酌,只是以后要你自己問診了。
你送我的祖傳玉鐲,不屬于我,如今物歸原主。
偏院太冷,我不待了。
山鳥與魚不同路,從此山水不相逢。
宋今禾。】
這是我原本準備的退婚書。
后來篤定沈淮陽已心悅蘇妤,便不會看我的信,何必浪費時間。
于是,燒掉了,重新寫。
只有三個字【退退退!】
沈淮陽盯著三個字看半晌,眼中只剩清冷孤寂。
這時,身后傳來江知越低沉的輕喚:「娘子,可是心疼?」
他挑眉看向沈淮陽,嘴角微微上翹:「去塞外的馬車已備好,師妹在等我們。」
「能不能等沈淮陽離開再出發?」
「你后悔了?」江知越整個人像被定住一般。
「我想把陪葬品挖走。」
雖然是沈淮陽送的,可哪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江知越聽聞松了一口氣,悠悠笑道:「等到塞外,夫君還你雙倍,這些垃圾不要也罷。」
「我何時說要帶你一起?」
「咳咳。」江知越努力咳嗽幾聲,故作虛弱,「娘子你該不會狠心丟下我自生自滅吧。」
說實話,我很吃江知越這套。
就這樣,我、江知越、喬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京城。
11
兩年后,我在塞外混得風生水起,邊關百姓和往來商賈都稱我一聲「藥菩薩」
。
每日在醫館外排號的隊伍都有百米長,惹得喬竹不滿。
因為我幾乎沒時間跟她游覽邊塞風光和體驗風土人情。
今日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她觀察四周,神神秘秘地湊過來:「攬月坊來了新人,西域少年。」
都說人有錢就飄,我也不例外。
錢袋一擲,六個濃眉大眼的西域少年魚貫而入。
捏肩、捶腿、倒酒、扇風、奏樂、舞蹈,簡直人間極樂。
「姑娘今日操勞,不如嘗試下西域特色葡萄酒浴,可美容養顏,重要的是有專人服侍洗浴。」
我霸氣道:「上湯!」
熱水流淌在身上,我緩緩閉上眼,身后的男人手指輕輕劃過我的鎖骨,我忽而推開他。
「娘子可還喜歡?」
我睜開微醺的眼,池中的男子是江知越。
「不意外?」
我欣賞地摸著他的喉結:「據我所知,你一月前已買下攬月坊,我在這里的活動哪逃得過東家的眼。」
我算是理解為何他哥如此忌憚他,江知越經商頭腦和手段,讓我望塵莫及,當年名震京城的江家二公子并非浪得虛名。
他剛來塞外半年不到,便籠絡各家商會積攢本錢,一年不到便兌現給我雙倍彩禮的承諾,如今他已然是邊塞第一商賈,生意涉及吃穿住用行方方面面,他甚至還組建一批情報網,按他的話「做生意,消息靈通最重要」。
我打趣道:「江老板今日怎麼有空陪我消遣。」
江知越面色有些嚴肅:「有件事,我想你可能要知道。
「京城宮變,沈淮陽聯合叛軍逼宮皇帝,后扶幼帝上位,他任監國。」
此刻我心情復雜難辨,我知沈淮陽野心勃勃,但竟不知他如此貪心。
看來早年我及時止損,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任監國后第一件事便降罪于江家,滿門抄家,然后挖墳取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