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沈府婢女匆匆趕來。
「宋姑娘,家主命我來接您回府。」
我長舒一口氣,坐上去沈府的花轎,只是這一路安靜得反常。
「姑娘,到了。」
小丫鬟撩開簾子請我下轎,引我進入僻靜的院子。
我知道這絕非拜堂成親,不由得雙手握緊。
「沈淮陽在哪?」
「奴婢只是奉命將姑娘帶到偏院,其余不知。」小丫鬟冷冰冰地答道。
「你跟她廢什麼話,就一個填房小妾,走走走,這院陰冷得很。」角落里一個小廝催促著。
我也不慣著他,抓起一塊石頭朝出聲的方向砸去,惹得那人吃痛直叫。
「我宋今禾絕不做妾,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毒啞你的狗嘴。」
在場兩人被我嚇得不行,趕緊噤聲逃走。
他們走后,我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靜靜等著,他們有一句話說得沒錯,這里的確很冷。
等了許久,依舊沒見到沈淮陽。
「沈淮陽求娶宋今禾」這句話是多麼諷刺。
我以為的成親是鞭炮齊鳴、花燭拜堂,而不是隱沒在寂寂暗夜中獨自取暖。
或許我這并不是成親,因為我甚至沒有資格從沈府大門進來,只配趁夜塞進不起眼的轎子里從后門抬進荒蕪的偏院。
沈淮陽就是個騙子,到了這一步,我不得不承認他所有的偏愛只是為了讓我心甘情愿幫他在御醫署平步青云。
或許從頭到尾只是利用,怪我自作多情。
可我不甘心,我想親口問他,我的醫術可以讓他在御醫署風生水起,他想要的金錢地位我可以幫他,所以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借著昏暗的光,我一步步來到沈淮陽的屋前。
我永遠忘不了,夜深人靜的夜晚,從他房內傳來男女廝磨的喘息,伴隨著衣服撕扯的聲音,徹底打碎我僅有的幻想。
推開房門,燭火跳動著刺眼的光芒,我隱約看見兩個相擁的身影。
沈淮陽沒想到進來的是我,慌亂間護住懷中的人。
「今禾?你不是在偏院?怎麼……」
他懷中的女子嬌嗔地埋怨:「哪來的瞎子,打擾本郡主的好事。」
原來是郡主啊,難怪沈淮陽迫不及待獻身。
我向前幾步,只為看清楚些,聲音有些發顫:「沈淮陽,你就那麼想升官發財?」
6
霎時間,所有委屈涌上心頭,臉頰留下一道冰涼的淚痕。
「你不想娶我,為什麼不早說,我不是非你不嫁,我也不是硬要留在沈府,可你為什麼要奚落我?」
沈淮陽挑眉一笑:「我收留你,不過是看你尚有用處。誰料你卻生出別的心思,更是用救命之恩逼我娶你。我沈淮陽堂堂君子,自然不會忘恩負義,收你做妾已是最大讓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陌生得讓人害怕。
所以兩年的噓寒問暖、相互扶持都是鏡花水月,只因為我有點用?
「我本以為你會在偏院安分守己,可你終究是得寸進尺。」
沈淮陽不由分說地拽著我往屋外走。
「等等。」一直沉默的女子終于開口,「你就是死皮賴臉要嫁給淮陽的宋今禾?我乃當朝郡主,淮陽不日將成為我的夫君,有些事我必須提醒你。」
郡主?我曾聽沈淮陽提過郡主蘇妤,囂張跋扈一無是處。
原來他急于跟我撇清關系,是為去做郡馬爺。
「我本想將你發賣青樓,可念你曾救主有功,便留你在府。
但你記住我才是淮陽的正妻,我在沈府一日,你便只能茍活在偏院。
「若你還對淮陽不死心,我定將你剝皮拆骨。」
蘇妤涼薄的樣子,讓我不禁笑出聲。
從今日起,沈淮陽我不要了。
「來人,把這瘋女人帶回偏院,嚴加看管。」
沈淮陽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我心頭插刀。
我沒有掙扎,任由他們架著胳膊把我拖回偏院。
至此,偏院門上多了一把大鎖。
沈淮陽是一點情面不留,曾經的誓言,像耳光一樣,抽得我啞口無言。
我想念之前逍遙于天地的自己,記起師父臨走前的囑托,要將師門發揚光大。而我卻被情愛困在沈府兩年,早已錯過太多。
如今更不能被這把鎖困住余生,沈淮陽不愿放我走,那我就逃。
7
離沈淮陽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的逃跑計劃也在悄悄進行。
他僅存的良知便是默許喬竹進府繼續為我醫治眼睛。
如今,我的眼睛已全然恢復,只是沒有聲張。
「師姐,你這退婚書寫得可謂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看得都感動不已。」
喬竹的淚水差點把信紙打濕。
我趕緊給她擦掉眼淚,順手把沈淮陽送的祖傳手鐲放回信封里。
跟他徹底撇清關系只是開始。
我知道沈淮陽不會輕易放我走,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無暇顧及的時候,把自己嫁出去,然后再死掉,待他發現時木已成舟,活人和尸體一個也撈不著。
「我的生辰帖可送出去了?」
「京城江家已收下你的帖子,對方錢多事少,包你滿意。」
喬竹口中的江家便是京城四大商賈世家之一,娶妻的是剛剛病故的江家二公子。
我內心敲著算盤,江家的彩禮、皇帝的賞金,再加上這段時間悄悄變賣沈淮陽藏在地庫的御賜寶貝,所有的積蓄足夠我和喬竹在塞外東山再起,逍遙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