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隨我回府,包吃包住。」
沈淮陽很聰明,他看出來我本無心功名,揭皇榜只為求三餐溫飽。所以他提出的計策確實讓我心動。
就這樣,我迫于形勢跟沈淮陽回了家。
只是不承想,這竟是沈淮陽給我挖的坑,編織的牢籠。
4
我進沈府后才知道,沈淮陽是真的窮。
家里除了臥床不起的祖父,就只剩兩個下人。
「公子的月俸都拿去給老太爺買藥,如今又多一張討飯的嘴。」
「噓,公子讓我們好生待宋姑娘,必有深意。」
「聽說宋姑娘醫術了得,定是能幫公子醫治貴人。」
這些閑言碎語,我聽著并不惱怒,我和沈淮陽的確是各有所需。
那場瘟疫過后,我就成了孤兒。要不是師父救我,我可能活不到今日。
這些年,什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不過是寄人籬下討生活,我不覺得丟人。
后來,沈淮陽拿著皇榜進宮給太后看病,我扮成藥童同行。
如我所料,太后這病不難治只是缺一味野藥。在我的藥方和治療下,三月不到,太后的頭疾便不再復發。
皇帝龍顏大悅,不僅賞沈淮陽黃金千兩,還賜新宅、晉升官階,沈府上下都將我視為祥瑞。
沈淮陽也信守承諾,將賞金平分。不僅如此,他還對我很好。
他會陪我外出采藥,上山下水毫無怨言,甚至為此摔斷腿臥床月余。
只因我一句想念江南美食,他頭也不回扎進庖屋,為我學做桂花糖藕酥。
雖然皇榜合作已了,但我和沈淮陽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離開。
「砰」,今年元月,為辭舊迎新,沈淮陽特地命人準備了很多煙火爆竹。
因為師父和師妹都喜靜,我從未燃放過煙火,此時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
突然,一雙手輕輕覆在耳際,將巨響隔絕在外。
「這樣是不是好點?」沈淮陽眼底的溫柔幾乎要化成水淌出來。
近處煙花炸起,金燦燦的火光直竄九霄,與月爭輝,也照亮了他的臉。
眉眼修長疏朗,宛如潤玉。我心底暗嘆:【真好看。】
沈淮陽察覺到我的異樣,看了我許久,從袖中掏出一個玉鐲。
「今禾,這是我沈家祖傳玉鐲,只有當家主母可配擁有。如今你可愿收下?」
我嚇得一哆嗦,低頭一看,玉鐲成色尚可,他應該沒騙我。
「這禮物過于貴重,我可沒錢還禮。」
「那用一生來還可好?」
我有些詫異:「什麼意思?」
「沈淮陽求娶宋今禾。」
當下,我大腦一片空白,我不太明白成親意味著什麼,只知道成親后我就有家了。
雨落歸山海,我也想有一個家,有人可依,燈火可暖。
于是,我點點頭。
沈淮陽比我想象得要鎮定,他只是輕輕捧起我的臉,在額上落下淡淡一吻。
「太好了。」
最初我們的婚期定在陽春三月,但一場意外打亂了計劃。
不知沈淮陽在朝堂上得罪什麼人,竟有人買兇殺他。
好在箭頭偏了一寸,沒傷及心肺。可箭頭有毒,毒液入血。
看著沈淮陽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臉色慘白,我急得心亂如麻,治病我在行,可解毒是個半吊子,眼下也不知他所中何毒,若是待我想到解毒之法,他可能早已一命嗚呼。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冒險的法子,引血過毒,把沈淮陽的毒轉移到我身上。
師父曾說我是天生藥體,或許能熬到找到解藥的那天。
引血過毒的過程很痛,咬緊唇肉和掐虎口已毫無作用,最后我甚至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我雙目失明,黑暗讓我無所適從。
當沈淮陽姍姍來遲知道我看不見后,緊緊抱著我哭得肝腸寸斷,發誓要對我好一輩子,不計代價也要讓我復明。
可是,我發現他來陪我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
我安慰自己,他在朝為官肯定很忙,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沈淮陽,你還愿娶我嗎?」
5
「當然。」沈淮陽沒有看我。
他說京城娶親習俗,新人成親前不宜相見,于是命人將我送回沈家老宅,許諾一個月后迎我進門。
我尋思著自己待在沈府也幫不上忙,不如找個清靜的地方專心解毒醫治眼睛。
于是便傳信給師妹,尋她江湖救急。
得知我的近況,喬竹火速趕來京城,我們相見的那一刻沒有溫情地相擁而泣,我甚至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憤怒。
「宋今禾!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你居然要跟男人成親了?」
「說來話長,你先看看我的毒。」
沈淮陽不是沒給我找名醫,但都沒什麼起色。
我跟師妹雖出自同門,但我擅醫術,她擅用毒。
一月期限很快就到,我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不用多久就能恢復如初。
而沈淮陽那邊沒有任何消息,老宅這邊也靜悄悄的,我只能讓喬竹幫掛上幾個紅燈籠和些許紅綢。
師妹在前廳來回踱步,忍不住問:「沈淮陽是不是死了?」
沈淮陽死沒死我不懂,但看喬竹這嫉惡如仇的架勢,他今日要是沒個說法,估計也離死不遠了。
我心中隱隱有種摸不透的直覺,但面上依舊笑笑安慰喬竹少安毋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