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族人又該如何向陛下交差?
我不能這樣自私。
父母生養我一場,我怎能以怨報德?
我忍住哽咽,朝他笑了笑:
「沈璧,重新定一門親吧。」
「無論日后如何,我總能記住今日為我不顧一切的你,和你相愛一場,阿瓊很開心。」
我關上了將軍府的大門,也關上了我和沈璧的所有可能。
明天之后,我就是楚霧瀟明媒正娶的王妃了。
5
大婚當天,我和楚霧瀟拜完堂后,陛下親賜了合巹酒。
甚至連太后都來觀禮了,可見重視的程度。
洞房時,楚霧瀟剛挑起我的蓋頭,外頭便傳來吵鬧聲。
一道哭聲喊了起來:「王爺!姨娘上吊了!」
楚霧瀟丟了喜秤,甚至來不及和我說上一句道歉的話,就急忙跑了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碰倒了合巹酒,杯子碎裂,酒也灑了一地。
嬤嬤急得直掉眼淚:「這可是新婚夜!王妃怎麼也不留住王爺,太后親賜的酒,全灑在了地上,真是糟蹋了。」
我掀了蓋頭,伸了個懶腰,命令丫鬟將地收拾了,取水來給我洗漱。
我不以為意:「有什麼好留的,賜婚而已。」
本來我也沒想好圓房的事情。
他走了,我反而落得輕松。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我和楚霧瀟去向太妃請安。
他對昨晚的事情表示抱歉:「阿瑤孩子脾氣,昨晚鬧了些,王妃莫要計較。」
他甚至連身體不適這種應付的理由都懶得扯出來,只是一味地說讓我不要計較蘇瑤的孩子脾氣。
我冷淡道:「我自知王爺心里只有蘇姨娘,我也并不是自愿嫁入王府的。這樁婚事,是圣上賜婚,還望王爺做些表面功夫,也好讓兩家面子上都過得去。
況且,聽說蘇姨娘比我小了不過兩天,我都是大人了,她算是哪門子的奶娃娃?」
楚霧瀟被我堵住了話頭,微微皺了皺眉,有些局促:
「本王知道了。」
到太妃的院子時,楚霧瀟伸手扶我。
「不必。」
他突然低聲向我道歉:「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今晚我會補給你。阿瓊,你我已經是夫妻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的改變了。」
一股沒由來的悲傷挾裹了我,這是他給我的警告。
我聲音發顫:「我知道了。」
剛踏入太妃的院門,我和他都被震住了。
蘇瑤正跪在院內被嬤嬤掌嘴,殿內坐著楚霧瀟的生母周太妃。
楚霧瀟一腳踢開行刑的嬤嬤,震怒地抱起瑟瑟發抖的蘇瑤,質問太妃:「阿瑤身體孱弱,母妃這是做什麼!」
太妃冷冷道:「她一個卑賤之人,做了你的侍妾已經是抬舉她了,竟然還敢在你的大婚夜將你勾引走,令你連明媒正娶的王妃也不顧了!我就是要她死也是她活該!」
蘇瑤怯弱地流淚,將頭埋在楚霧瀟懷里,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唇角傷口滲出來的血跡。
她擦了擦眼淚,朝我跪了下來,哽咽著認罪:
「是妾身居心不良,壞了王妃的新婚夜,剩下的巴掌妾身自己動手。」
她紅著眼睛咬唇,頭發披散下來。
原本難看的畫面,可經過她刻意扭著跪下的身段,以及露出來的白皙脖頸,便楚楚可憐勾人了起來。
她明明是對著我打巴掌,卻淚眼蒙眬地看著楚霧瀟。
她倒是舍得用力,第三巴掌扇下來的時候,楚霧瀟已經受不了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厲呵:「夠了!」
她就這樣恰好柔弱地暈在了他懷里。
楚霧瀟看也沒看太妃一眼,抱起臉頰腫起的蘇瑤大跨步離開。
太妃氣得險些暈倒,說了許多安撫我的話,又賜給了我許多金銀珠寶,這才放我走。
我卻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楚霧瀟最寵愛的侍妾怎麼會是她?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股冷意從我心里躥了出來,難怪她連出入都要以面紗覆臉,難怪楚霧瀟這樣寵愛她也無法給她一個側妃之位。
王爺的側妃是要入玉牒的!
路過蘇瑤的院子時,我看見流水似的太醫在院子里進進出出。
楚霧瀟暴怒的聲音傳來:「愣著干什麼!阿瑤的臉若是有一點事!你們都別想活了!」
我頓了頓腳步,他當真如傳聞那般愛極了蘇瑤。
冷靜下來后,我接受了楚霧瀟的侍妾是她的事實,想起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他愛她也是應該的。
想清楚這層關系后,我便也無甚所謂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有人伺候他,我樂得清閑。
6
晚膳時,楚霧瀟傳來話,要我等著他一起用膳。
嬤嬤高興地說:「王爺要來圓房了。」
我看著嬤嬤高興的臉,忍不住潑了涼水:「嬤嬤怕不是忘記了從這王府里抬出去的死人有多少,她們可都是和王爺有了雨露恩澤的人。」
嬤嬤臉色慘白,連忙把掛起來的紅綢扯了下來:「王妃您身后是國公府,有老將軍撐腰,不會和那些短命的女子一樣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可憐那些死去的女子,還是可憐自己。
她們死了,也就不用受罪了。
而我的罪,卻才剛剛開始。
我是那樣渴望自由。
我曾經以為,我會和沈璧一起馳騁疆場,在塞外茫茫無盡的風光里度過我漫長美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