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璟言,字慎之,年方十四,是帝后二人年近四十才得來的獨子,為人沉穩內斂,七歲時便以一篇治水公文解決了皇帝的心頭大患,是個頂好的治國之才,也是毫無懸念的皇位繼承人。
我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傳聞中才驚四座的太子長什麼樣。
可就在目光觸碰的剎那——
「怎麼是你?」
我和裴璟言異口同聲。
雖然他換了裝束,遠不如昨日穿得那般低調。
但我仍一眼就認出來。
這就是昨日當街被我調戲……呃不是,與我交談的小公子。
看來我和我爹果然是親父子。
他敢偷梁換柱犯下欺君之罪,我敢當街調戲太子以下犯上。
實在是膽大包天!
「哦?原來你們認識?」皇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我尷尬地摳著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總不能說我當街調戲你兒子認識的吧。
要不還是趁早跑吧,萬一哪天他登基了第一個拿我殺雞儆猴呢。
沒等我開口婉拒,裴璟言的聲音便鉆進了我耳朵。
「父皇,我不同意!
「這人吊兒郎當,一看就是個草包!」
裴璟言咬牙切齒,眼神憤懣,眉頭緊鎖,臉頰緋紅,活像個熟透的紅蝦。
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氣的還是氣的。
一聽他開口,我便提心吊膽。
說完,我又如釋重負。
還好,他說的不是昨日我當街調戲他的事。
不然給我一百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我順坡下驢,瘋狂點頭,連連應和:「對對對,太子殿下說得對,我這人吊兒郎當的,實在難擔大任,要不還是換別人來吧。」
「胡鬧!」皇上一拍桌子,周身的帝王威嚴便彌漫開來,甚是嚇人。
「阿止乃丞相之子,雖比不得你從小身為太子,卻也是不可輕慢之人,你怎麼能對他口出惡言。
「況且此事早已敲定,不能再出爾反爾了。」
「可父皇……」裴璟言眼里溢出幾分委屈,試圖辯解。
「你與阿止相伴,既可一同成長,未來他也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作為一國太子,應當顧全大局,不可意氣用事,此事就這樣決定了,不得再議。」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停止話題。
走出養心殿時,宮人上前一步朝我走來,說給我準備的宮殿已經安排好了,這段時間便安心住下,等出發那天再一同前往即可。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邁著小碎步跟在宮人身后朝宮殿走去。
路過裴璟言身邊時,我朝他做了個鬼臉。
「反抗無效,你爹不要你咯!」
裴璟言被我氣得眼眶紅了又紅。
11
入宮前,我曾不止一次地羨慕做皇帝的兒子該有多麼幸福。
揮揮手便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不用奮斗便可坐擁江山。
但和裴璟言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
我突然發現他還挺可憐的。
明明是正兒八經的皇位繼承人。
潑天的權勢唾手可得。
卻仍然要天不亮便起床做功課,即便罹患高熱也一天都不可缺席,勤奮刻苦程度絲毫不輸寒門子弟。
甚至還因為太子這層身份,被以更嚴格的標準來要求。
和我的咸魚理想生活可差遠了。
不過我的這點同情只保持了一天。
因為在太師問我君子不器的含義,而我回答君子不拿武器時,裴璟言竟當眾嘲諷我胸無點墨。
我氣得連夜拜師新科狀元,試圖扳回裴璟言一局。
可惜裴璟言實在太過妖孽。
任我如何頭懸梁錐刺股,都難以望其項背。
反倒經常鬧出笑話,把太師氣得揪著胡子怒罵:「孺子不可教也!」
于是我只好打心底里承認裴璟言確實比我強那麼一丟丟。
12
時光流轉。
一眨眼便到了松云書院的開書日。
我和裴璟言一路舟車勞頓,總算到了傳說中千萬學子的求學圣地。
為了貫徹歷練之實。
裴璟言和我隱去身份,他化名景言,我化名林止,皆為慕名而來千里求學的寒門子弟。
望著眼前這座環山繞水,煙霧繚繞,恍若仙境的書院。
我不禁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感嘆:「美!實在是美極了!」
一旁背著書箱的裴璟言冷冷睨了我一眼,丟下一句:「丟人現眼。」
便徑直離開了。
我摸了摸鼻子,不甚在意。
我當然知道這時候應該附庸風雅,吟詩一首,以示文人風骨。
但我就喜歡看裴璟言這副明明看我不爽卻無可奈何的模樣,并且樂此不疲,嘻嘻。
13
臨近傍晚。
前來求學的各方學子齊聚一堂。
管事先生詳細說了一遍書院的規矩后,又拿出一把竹簽,要輪流抽簽,兩兩一間,分配住所。
我心念一動,頓時有些興奮。
裴璟言一直記著我當街調戲他的仇。
要麼對我沒有好臉色,要麼不愿意搭理我。
平常和他一塊學習也就罷了。
要是連住所都要綁在一塊。
那可真是要了我老命了。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新室友,我喜滋滋地走上前,鄭重其事地挑了個幸運竹簽。
裴璟言早就抽完了簽,回到座位。
只是看向我手中的竹簽時,他眉眼間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也許他也松了一口氣終于要擺脫我這個煩人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