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伯母顯然被說動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娘笑著看看我,隨后將我叫過去,一邊給我整理衣服,一邊溫柔地問我。
「怎麼樣?臨江你想不想去?」
看著院子里的獸皮獸骨,想了想這幾天吃上的葷腥,我點了點頭。
「想,我想去!」
「好,不愧是臨江丫頭。」
「娘,您帶著臨江一個人就行了,我們桃兒的傷寒剛好,過些日子再跟著。」
三嬸子一邊說著,一邊端著野菜餅和油亮亮的雞骨湯走了進來。
聽見自己不能去的小桃蕊癟了癟嘴,伸手拽著我的衣角,湊到我耳邊悄悄說。
「姐姐,你能不能給我抓只小鳥來,我想偷偷養。」
到了山上后,我看著大伯母和奶奶先是檢查了一番先前布下的陷阱,收了些獵物。
隨后,她們盯著雪地里的腳印,順著動物的痕跡在樹干中找到了些堅果和野菜。
我跟在大伯母身后學習怎麼找果子的時候,奶奶突然沖我們擺了擺手,大伯母趕忙將我摁了下去。
隨后,我就看見奶奶將雪蓋在自己身上,又站起了身子,一邊拉弓一邊瞄著遠處。
嗖——
箭矢的破空聲劃破了樹林中的靜謐,奶奶放下手臂的同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動物的嗚咽,隨后掙扎聲便漸漸小了下來。
她沖我們笑了笑,閃身向遠處走,回來時手里便多了一只野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覺得心中的情緒無比洶涌澎湃,回去的路上,見我不說話,兩位長輩還以為我被嚇到,斟酌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我。
「哎呀,小臨江別怕,這……」
「奶奶,我也想學打獵!」
6
小鳥我沒抓到,沒娘的小狗崽我倒是撿到一只。
小桃蕊見了一次打獵,被殺生的場面嚇到了,說什麼也不肯再去,但總想和我這個同齡人一起玩。
所以,我給她帶回那只小崽子之后,她樂得不得了,當成了寶貝,自己的飯食都要勻出幾塊來給它吃。
我們家的生活靠著打獵逐漸好了起來。
奶奶說,人應當作到倉廩實而知禮節。
衣食富足之后,便要想辦法幫周圍的人。
于是,我們家多出來的獵物皮子,便時不時地由我或者其他長輩拿著,給村中的幾戶孤老送些過去。
直到隔壁原本家境不錯的六嬸子,帶著自己家的桂丫跪在我們家門前時,我們才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原來不止我們家,整個村子的男人,幾乎都早早地坐車逃去了南方。
村長聯系了車馬,卻按人頭收錢。
那些當家的男人優先帶著自己和兒子孫子離開。
能帶上兄弟的,就已經算是有良心了。
結果就是,幾乎所有的老弱婦孺,都被留在了這個荒年中等死。
「翠云姨,我是實在沒辦法了,桂丫前些日子生了病,家里的藥都吃完了,我又沒那個本事找糧食來,您就給點吃的,只要給我點,我給您當……」
奶奶沒等她說完,便將人拉了進來。
三嬸子趕忙端了飯菜,我娘也隨即上前給桂丫診治。
晚飯間,奶奶坐在桌上,拍著腿止不住地嘆氣。
這個村子中大部分是農民,少數幾家能上山的,也只是撿撿柴,平時連個魚都打不到。
畢竟這大小也算是個謀生的手藝,動輒是不外傳的。
但看著村中饑寒交迫的人們,奶奶的眉頭是一天比一天皺。
我們家的獵物養自己是綽綽有余,但是養全村的人可就……
「玉娘,你說,這村中的其他人能不能像宛娘一樣,跟著我學會打獵?」
我娘見自己被問,也停下了筷子,端坐起來嘆了口氣。
「娘,想救全村的人,不是件容易事。」
「但放著全村的人不管,也不是件容易事。」
聽見這話,我娘輕輕笑了笑,隨后佯裝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早就猜到娘您會這麼做,所以提前定好了大致的計劃。
「村中常干農活的婦人力氣大,可以跟著您和宛姐學點打獵,割肉的技巧。
「認識字的可以跟著我一起擇草藥,其余的就跟著柳妹一起縫衣做飯。」
說話間,我娘的眼神被豬油燈照得閃著亮晶晶的光,讓我想到了滿天的星辰。
「娘,您放心,只要咱們齊心協力,什麼都能過ṭŭ̀⁽去的。」
「嗯,咱們齊心協力,什麼都能過去的。」
7
村中的老弱婦孺在經過我娘和奶奶的授課之后,逐漸從一開始的生疏變得得心應手,整個村子竟然也慢慢煥發了生機。
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奶奶卻成了大家心中的一村之長。
熬到了春天,老天爺似乎突然開了眼,整年的積雪化成了水,村中干涸的河流逐漸恢復了以前的模樣。
有了河水的滋潤,又趕上好幾個大晴天,村民們紛紛拾起老本行,重新種上了莊稼。
奶奶看著逐漸往來的客商,靈機一動,拉上了家里的人,合計了一番,在村里開了間野味鋪子。
我娘懂藥理,三嬸子手藝好,做的藥膳好吃又補身子,再加上穩定的貨源供應,沒用幾個月,我們的鋪子就成了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