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面色一紅:「我也可以幫娘娘分憂。」
姜茵就笑而不語,只說:「你若真想替我分憂,就讓你那弟弟,好好在軍營里練著。」
我在最受寵的時候,也沒被沖昏了頭腦,反而十分乖巧地選擇了向薛晏提了,讓千銳進軍營。
這也是我最開始就替千銳想好的打算。
薛晏忌憚定遠將軍府已久,一直在暗中培養另一支勢力分庭抗禮。
千銳從小就愛看各種書籍,姨娘省吃儉用也攢足了書籍給他看。
現在他又多了血性,薛晏對他的天資才學都十分滿意,甚至親自點了他去兵營。
不僅如此,還格外開恩,讓我見了千銳一面。
再見他時,他又長高了些許。
曾經小小的人兒,如今比我還高,還清瘦了不少。
他握緊了拳頭,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和堅毅:「阿姐你放心,我以后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咱們去。」
唯有離宮之前,他眷念地不舍看著我做的糕點,露了些孩子氣。
原本我還擔憂,他會吃不少苦頭,也擔心他的安全。
沒想到進宮后,我發覺了皇后的不同,還和皇后結了盟,如今反而安心了不少。
姜茵答應,會替我暗地里多幾分對千銳的照拂。
不過其他,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
思緒回籠,只聽姜茵繼續道:「本宮瞧著,他是個好苗子。」
她遞給我一瓣橘子。
我接過,剛要送進嘴里,胃里卻無端一陣翻涌。
「嘔……」
貼身宮女翠微連忙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們主子這幾日時常犯惡心,皇后娘娘勿怪。」
姜茵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半晌,她神色古怪道:
「請趙太醫來。
「悄悄地,別驚動了人。」
8
我有孕已有月余。
姜茵神色凝重地將消息按了下來。
我從未見她神色如此憂慮。
我沒來由一陣心慌。
她突然問:「你可知,后宮多年無所出,我與陛下成婚五年,不曾有子嗣。」
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后妃們都說,是陛下獨寵青梅竹馬。皇后之位當時他不能定,子嗣要由宋徽寧第一個生下。」
姜茵嘲弄道:「這種話,你信嗎?」
我陷入沉思,想起了從前在宋府,還未登基時的薛晏,與宋徽寧私會之時的承諾。
宋徽寧之所以深愛薛晏,是因為薛晏曾經承諾她——
他們會有孩子。
第一個孩子。
宋徽寧感動得無以復加。
這五年,她不知幾次來信囑咐嫡母,要催生的方子。
我想起來前幾日,薛晏情動之時,對我說:「她生不了。」
到底是薛晏為了和宋徽寧的「真愛」,還是扯了一面大旗另有盤算,除了薛晏自己,誰能說得清楚呢?
我將這些猜想和盤托出。
皇后牽著我的手,若有所思。
她一雙美眸,寒芒似鐵:「咱們這位陛下,心中自有盤算。我生不了,宋徽寧生不了,誰都生不了。」
「為什麼你能?」
姜茵掃視過我的小腹。
她輕聲問:「為什麼是你?」
良久,她說:「這個孩子,你不能生。」
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和背后深意,自小腹起,一陣陣酥麻,讓我脊背發涼。
9
我有孕的消息,還是傳遍了后宮。
賀禮和薛晏的賞賜,如流水般搬進了我的宮殿。
日日來道賀的妃嬪,面色各不相同。
唯有宋徽寧,只差貼身宮女送了賀禮來。
我平靜地撫摸著肚子,問:「寧貴妃最愛體恤六宮。
怎麼如今只派了宮女來,是變了性子,還是看不上我這庶出的妹妹?」
宋徽寧來時,面色極差。
她面上的淡然早已維持不住。
她坐在我對面,盯著我掩在肚子上的手,眼里是掩飾不住的妒意。
我嫣然一笑:「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你求母親幫你尋了那麼多催生的方子,可還是被我搶了先。」
她深吸一口氣:「子女皆是緣分,本宮祝福你,沒什麼搶先不搶先的。」
我看著她發鬢間的釵環,明顯是去年時興的樣式,忽然笑了。
我將薛晏賞賜的一整套頭面往前一推:「那多謝姐姐的祝福。陛下賞了太多,什麼好的,都緊著往這送。瞧姐姐頭上還是去年樣式,這套便讓給姐姐了。」
「讓?」宋徽寧霍然起身,「陛下與我青梅竹馬,什麼稀罕物件我沒見過,需要你讓?」
只要涉及到薛晏對她的獨一無二,她就會破防了。
「別這麼大的火氣,」我拍了拍胸脯,「姐姐若是嚇壞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個孩子,該如何是好?」
「我也是愧疚。明明陛下的第一個孩子,該是和姐姐的。」
宋徽寧的喘息聲更重。
她強撐著體面,袖手道:「宋千意,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你真以為,孩子生下來,就是你的,你能自己養?」
她冷笑一聲,徹底撕開了清高的偽裝。
她高高在上的刻薄眉眼,和嫡母如出一轍。
她說:「這孩子生下來,也該是給我養著。你一個庶出的卑賤之女,也敢妄想養育貴子?」
我輕飄飄道:「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在這宮中……」
我的惡意無限蔓延。
「你我,皆是妾室啊?」
「宋千意,你——」
宋徽寧猛然向前。
在她沒碰到我衣角時,我就已經向后倒去。
帶著凳子,翻倒在地。
驚呼聲,尖叫聲。
在宋徽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微笑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