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謝家兩兄弟并非一母同胞,自幼不睦,如今成了家,更是針鋒相對。
我原來并沒覺得什麼,直到我嫁過來第二日,謝扶京失蹤的消息一傳回來,這二公子三言兩語就讓老將軍把我送去了廟里,這才悟了。
傳言誠不欺我!
「喲,大哥和嫂子回來了。」剛剛踏進堂屋,一道輕慢的聲音傳來,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側目看去,就見謝最應閑散地靠坐在梨花椅上,笑盈盈地看著我們,但眼底并沒有幾分笑意。
瞧著怪讓人不舒服的。
但不等我說點什麼,就聽見謝扶京嘖了聲,絲毫不給面子,質問道:「是你挑唆父親把我新婦送走的?」
這話一出,謝最應臉上的笑淡下來。
鋒利的對上輕佻的。
宛若刀劍相碰,剎那間滋出火星子來,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謝年害怕得直往我身后躲。
我擋住他小小的身影。
這家宅內斗,實在可怕。
對峙片刻,竟是謝最應率先笑出聲,仍是笑盈盈地挑釁:「這不是把她送去和你那繼子培養感情嗎?這孩子可憐哦,爹娘都為你戰死了,還沒個親戚接應,你倒是好,迎娶嬌妻,給人家孩兒找繼母,也不怕他爹娘夢里找你索命!」
這話戳到了謝扶京的痛處,男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宛若風雨欲來。
但我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
謝年是謝扶京的繼子,他的爹娘都戰死了。
所以,他并非謝扶京親生的孩子。
意識到這點,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怪。
謝年獨自一人生活卻那麼懂事。
是因為他不想、也不敢讓任何人擔心。
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12
瞧著小家伙垂頭兀自神傷的可憐模樣,我下意識反駁出聲:「繼母怎麼了,繼母就不能對他好嗎?我這人就愛喜當娘!」
話音落下。
在場的人都愣了。
謝最應一雙桃花眼瞪大,大抵是怎麼也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一時被搶白,氣急敗壞地指著我:「你——」
而一旁,謝扶京頓了片刻后,眼底幾不可見地閃過幾分細碎的笑意。
我沒有注意到,只自顧自摟住謝年道:「這孩子多乖巧可愛,一般人還生不出這麼好的孩子呢,現在可是我家的耶,你可別羨慕。」
謝最應被氣住了:「我羨慕?」
我點頭,一本正經道:「嗯,你羨慕也沒用。」
「噗嗤。」一聲,不知是誰笑出了聲。
謝最應氣得臉都紅了。
就在這時。
「夠了!一回來就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驀地,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老人拄著拐杖,由管家攙扶著出來,威嚴的面上呈現出幾分薄怒。
是老將軍謝天城。
他一出聲,謝最應縱然再惱火,礙于孝道,也不能當著他爹的面發火。
他怒瞪著我。
我無辜地眨眨眼,帶著謝年躲到了謝扶京身后:「……」
你別瞪我啊,瞪他!
謝扶京失笑,高大的身子挪了挪,全然將我們擋住。
老將軍渾濁的視線掃過在場的人,最后停留在謝扶京身上,沉聲道:「既然你已經回來了,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早日生個自己的孩子。」
謝扶京默不作聲,俊臉繃得緊緊的,良久,才不輕不重地道:「連日趕了許久的路,天色已晚,兒子有些累了,就先回去歇息了,父親也早點安歇吧。」
說罷,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示意我跟著走。
我:「哦。」
然后拉著謝年,跟在他身后迅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13
這時夜色已然深了。
我跟著謝扶京回了他的院子,一路上緊緊握著謝年的小手沒有說話。
一直到謝扶京停下來,我們也跟著停下來。
男人回過頭,目光自我牽著小家伙的手上一掃而過,最后上移,落在我的臉上,嗓音緩和下來:「他已經困了,讓下人帶他去休息吧。」
我順著他的話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小家伙頭一點一點地,顯然已經困極,可這一路,卻強忍著一言不發。
我心疼得緊,點了點頭,輕輕松開握著他的手,讓謝扶京身邊的貼身小廝抱下去休息了。
等人走后。
彩歡自屋子里出來,朝我們走來,屈膝行禮,道:「謝將軍,夫人,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她自進了將軍府,就提前和其他婢女一起替我們收拾屋子。
聞言,我掃了眼身材頎長的男人,心下莫名有些緊張。
原來我爹騙我說,這謝將軍有去無回,我嫁到將軍府就是享清福的。
我信他個鬼,只是想著逃離薛家也不錯,換個環境重新窩囊罷了。
但現在問題來了,謝扶京回來了……
這盲婚啞嫁的,現在直接進洞房,進度有點快啊!
14
我僵站在原地不動,他倒是也不急,看向彩歡,道:「你先下去吧。」
彩歡覷了我一眼,見我沒反應,應了聲:「……是。」
然后一步三回頭,但到底是離開了。
月上枝頭,瑩白的月光灑落在院中的樹梢。
我正絞盡腦汁想著該說點什麼好,謝扶京卻率先開口了。
「薛姑娘。」
我倏地抬眸,恰好對上男人漆黑的眸,他的面色一貫冷峻,可眼底倒映了月光,瞧著竟有幾分柔和:「我曾答應過小年的爹娘,這輩子會照顧好他,把他當親兒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