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媱失寵,又和趙太傅離心,連親女兒都被隗朗教得只認我,萬般無奈終于肯開口向姐姐吐露難處。
「我終于讓那傻子明白,君王的寵愛并不可靠。我有意試探她到底有幾分決心。若能讓主公滿意,便收她為您所用;若不能,也懇請主公顧念我多年苦勞。」
趙嫻要做的,無非是要策反趙媱,向我投誠。
她有意為趙媱掙功勞,我不會反對,只看趙媱能不能抓住機會。
我讓人將暗中逃走的使者捉回來。
使者破口大罵,罵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辱罵女人的臟話。
朧華皺起眉頭,刀刃橫在他頸間。
他說:「裴毓昭,你狼子野心,可對得起列祖列宗?」
我讓朧華放下刀: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使者瞪圓了眼睛。
他罵了我許多句亂臣賊子,可好像是在我親口說出這句話時,他才終于相信我真要自立為王。
他叫道:「待回到陳國,自會有人審判你意圖謀反,其罪當誅!」
我舉起手中最新制式的利劍,劍刃血跡斑斑,是令齊王和隗朗懼怕的北狄可汗最后的生命痕跡。
我怒聲道:「天下之主,舍我其誰?」
朧華嘶聲接道:「必是我主!」
萬千士兵高舉手中武器,齊聲叫道:「必是我主!」
在震撼的聲浪中,我微微俯身,用劍挑起使者駭到失禁癱軟的身體。
對著他慌亂逃避的眼睛,我說:「這世上,總有一天,不會再有陳國。」
隗朗和陳國,從來沒有資格審判我。
22
陳國邊境,城門緊閉,不見隗朗。
每過一城,我都高聲問:「陳王何在?」
我知道,隗朗在看著我。
使者被囚禁,陳國收不到我的消息,早就判定我叛國,隗朗在朝堂上氣急攻心險些暈過去。
我一路打到陳國界外,陳國早得了我兵臨城下的消息,我也早知道隗朗放言要御駕親征。
可隗朗沒有出面。
陳國人也沒有將我當作對手。
他們龜縮在城墻后,咒罵我不知好歹,侮辱朧華的容貌,宣揚阿璐險些被充軍妓的過去,嘲笑聲不絕于耳。
直到我軍連破幾縣,直逼陳國的邊關要地白羊城,那些嘈雜的聲音才漸漸微弱。
白羊城,正是我和隗朗發跡之處。
進攻白羊城,我親自領軍。
隗朗也終于親自行軍布陣。
白羊城的地理位置決定其軍事意義重大,而隗朗不愧是和我并肩作戰最久的人,布置的一兵一卒、一槍一馬,滿是針對我的防備。
朧華皺眉沉思,我興味盎然。
雖然棘手,但我不覺得會敗,只看出隗朗確實使出了十成力要挽回敗局,以及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對我的認可和敬重。
我戰意熊熊。
23
兩軍對陣,主帥遙遙相望。
隗朗白鍇銀槍,是各國間流傳的最先進的制式。
我笑道:「不錯,畏首畏尾,非大丈夫也!」
隗朗說:「裴毓昭,你倚靠陳國揚名。若你降,本王從輕處理,你仍可盡享陳國予你的榮華富貴。」
我長槍一擲,擊破隗朗的王旗。
陳軍滿軍嘩然,群情激奮。
我軍士氣大漲,躍躍欲戰。
隗朗冷聲道:「你不愿降也罷,若你敗于我手,我不會殺你。」
我說:「隗朗,你我戎馬一生,知己知彼,不必假惺惺。我戰敗,不會對你俯首帖耳。你落入我手中,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隗朗面色陰沉,我一聲號令,號角吹響。
因著隗朗在,前幾日頹喪的陳軍格外斗志昂揚。
而我軍接連大勝未有挫敗,正是戰意最濃厚之時。
這場戰爭整整持續了三天兩夜,終究是陳軍有戰敗之勢。
隗朗不甘,立于戰車上高聲鼓舞軍心,還要再戰。
我瞄準時機拉弓射箭,利箭刁鉆地穿透盔甲之間的縫隙射入他肩胛,將他從戰車上打落。
我振臂高呼:「陳王一箭穿心死于車下!陳軍投降者不殺!」
「陳王已死」的高呼傳遍戰場,陳軍方寸大亂,狼狽撤退。
白羊城守衛還想據守城中,被朧華從側方直接攻破城門。
而隗朗重傷昏迷,肩上還插著我的羽箭,被手下人救走匆匆撤離。
我拉弓再射幾箭,未能取他性命,暗嘆一聲真是命大,也不再上頭戀戰。
朧華登上城樓,拔下陳旗。
塵土飛揚,颯爽的秋風吹淡漫天的血腥味。
我指縫里都是層層疊疊的血跡,親手插下我的大纛。
白羊城,徹底破了。
在震耳的歡呼中,我望向隗朗消失的方向,又轉向更遠方。
鮮血,廝殺,智謀,權力,領土,改天換地的變革。
我這一生,何須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來佐證?
我手中長槍,自會證明我的路。
番外
1
自立為王,總得有個由頭才算正統。
裴毓昭也不外如是。
燕國僅剩的公主,沒有在宗族的期待下生下男孩,養育新的傀儡帝王。
而是和祝飛燕一起翻爛了族譜,好不容易找出裴毓昭祖上和燕國王室的一點遠親血緣,在祭壇上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痛哭流涕到一半時,話鋒一轉,將王位禪讓給裴毓昭。
參與祭祀的宗親勃然大怒,一怒之下只怒了一下,就被抓進天牢。
大鬧的殺頭,小鬧的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