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意凄涼,忽然傳出了一陣戰馬嘶鳴!
「三弟和弟妹真是有興致,讓我好找啊。」
是二皇子。
他親率府兵而來。
看樣子,這是打算將我和容祈就地斬殺,埋尸于此。
眼見四周亮出刀鋒,容祈卻毫不懼怕。
他將我攬在身后,囑咐我:
「羨兒別怕,有我在呢!
「你趁亂往后山逃,我留了幾人在那,他們會帶你回府。」
于是,在一陣廝殺中,我拼盡全力,向后山奔逃。
天色暗了下來。
容祈等人的聲音漸漸淡去。
等我奔逃至后山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是沈觀南!
他率親兵對我下跪行禮,而他身旁,正是容祈那幾個屬下的尸身。
「公主受苦了,臣是來帶您離開此地的。」
我垂眼看著這位英姿勃發的將軍。
他是皇長姐的堂兄。
是二姐的意中人。
更是如今楚國的鎮國將軍。
他的父親沈老將軍,已于數日前萬箭穿心,死在戰場了。
我將之前拼命護住的衣籃,交到了沈觀南的手中。
而后,淡淡解釋道:
「這些衣服上,繡著梁國的防線圖,和城池的布局。
「你將它們交給宮里的芳貴人。
「阿娘她自能解出。」
見我并不上馬,而是轉過身去,沈觀南驚訝地喚住我:
「公主,您為何還要回去?」
我輕輕一笑,眼前浮現了長姐和二姐的面容:
「為了恩義。」
誰說我不欠任何人的呢?
單是她們兩個的情,我便是一輩子都還不清。
如今父皇病危,皇后只能扶了根基不穩的太子登位,艱難維持這搖搖欲墜的江山。
舉國危難,人心惶惶。
這時,我就算回了楚國,又能做什麼?
難不成,我要眼睜睜看著大廈將傾,等著容祈率領梁國的鐵騎,踏入我楚國皇城嗎?
至于容祈口中承諾的不殺……我從未信過。
況且,楚國雖弱,可畏懼死亡,只會束手就擒的,也只有我那個父皇。
縱我識人不多,可皇后、貴妃,還有我的阿娘,都是很有骨氣的女子。
所以——
她們的三個女兒也早就清楚,自己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12
當我奔回容祈身邊時,他正揮劍斬去了二皇子一條手臂。
見我蒼白著臉跑了回來,又驚又喜。
「羨兒,你為何回來?」
或許在他看來,我趁機逃走無可厚非。
若是折返,那定是對他情深義重。
我索性隨了他的心意,撲到他的懷中。
「因為我想明白了,此生此世,我要和殿下生死一處。」
這時,重傷倒地的容晟卻嘶啞大笑:
「什麼生死一處?三弟啊三弟,你可知,楚國的女人最會騙人!
「你不殺她,早晚死在她的手里!」
瞥著容晟青白的唇,還有雙眼里布滿的血絲,我微微揚起唇角。
我那二姐姐向來聰慧過人。
從被逼著喝下一碗碗有毒的坐胎藥起,她也用自己的身子調制了一副名為春意融的劇毒。
日日合歡,她便將這毒蔓延至容晟的心肺。
哪怕容祈不下殺手,容晟也注定活不了多久。
13
二皇子容晟于禁足期間私帶府兵謀害手足,被梁皇下令驅逐出宮。
結果未過三日,他就渾身抽搐地死在城門樓下。
而他死后,尸身發青,一看就是中毒已深。
雙臂無法痊愈的太子在東宮自暴自棄,眼看已是個廢人。
正逢兩軍交戰之際,梁皇就算再不情愿,為了鼓舞士氣,也要立容祈為太子。
只是,他要求容祈廢了我,另立太子妃。
「楚女卑賤,心思難測,不配入主東宮,或廢或殺,你看著辦吧!」
可容祈卻死命不從。
他甚至跪在金鑾殿外一日一夜,只為求梁皇回心轉意。
梁皇并沒有輕易答應他。
數日后,甚至還故意將幾位梁國貴女賜入了東宮。
看著分外安靜的我,容祈滿眼疼惜:
「羨兒,我容祈的太子妃,一定是你。
「你等我戰勝歸來,到那時,我就有了和父皇談判的籌碼。」
容祈指的自然是攻占楚國。
若他攻入皇城,一劍斬下皇帝的頭顱,自然會被梁國人奉若神明,舉國相慶。
他好像根本沒意識到,這句話對我而言有多麼誅心。
我幾乎是死死咬住下唇,才強忍著沒有露出悲憤。
雙手環住容祈的脖頸,我竭力笑得嬌柔溫順:
「容祈,我只要你平安,再不求其他。」
戰事艱苦,所以春宵良夜便更加珍貴。
容祈白日會盡量抽空陪我騎馬,蕩秋千。
夜里,他更是一次次宿在我房中,流連忘返。
他甚至告訴我,早在初遇那日,就對我一見傾心。
可當時的他,為了迷惑二皇子的耳目周蘭兒,才故意狠下心腸對我冷淡。
我聽后,則更依戀地貼在他的懷里。
芙蓉帳暖,抵死纏綿。
也因此,那些眼饞著太子妃位的梁人貴女們,每日都變著花樣諷刺我——
他們說我不愧是沒骨氣的楚女。
自己都國破家亡了,還在敵國婉轉承歡呢。
我置若罔聞。
依舊日日換上明媚的衣衫,變著法子,與容祈歡愛。
14
待到容祈出征之日,我出城相送。
他依依不舍地牽住我的手,讓我照顧好自己。
「羨兒,等我凱旋,必為你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冊封禮。
」
我笑著點點頭,溫柔地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