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梁人獰笑著想撲到她身上時,烈人的火焰忽地焚燒起來,被風吹動,蔓延開來。
許多梁國兵將被火燒傷,慘叫不已,可烈火中央的二姐卻渾然不懼。
火燒得越大,她笑得越是暢快。
最后,也隨著那灼灼的火焰化為灰燼。
這一燒,不僅令梁國許多兵將受了重傷,甚至還燒到了不少糧草。
二皇子因此受了皇帝的訓斥,終日郁郁寡歡。
后來甚至有一日飲酒后跑到三王府,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你們姐妹三個都是無恥的娼婦,今日我就殺了你,為我三弟清理后院。」
說罷,他拔刀向我砍來,我假意惶恐地躲,其實心里已經麻木。
若是能死得干脆,我也不想再茍活。
只可惜,我還不能死。
容祈趕到時,我正摔倒在地,慌亂地躲著二皇子的追殺。
他上去奪過二皇子的刀,狠狠一拳打得二皇子踉蹌倒地。
「容晟,以前我念你是兄長,好歹給你幾分薄面。
「從今后你若再傷我妻,我絕不放過你!」
就在這時,明心失聲尖叫。
「血!是血啊!」
容祈倉皇轉身,才發現我身下蔓延出一道蜿蜒的血跡。
那一晚,我流產了。
在醫官的嘆息聲里,容祈才知我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看著淚流不止的我,他雙目通紅,顫抖著將我抱在懷里。
「羨兒,今日是我不好,若我留在王府,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搖了搖頭:
「都怪我命里無福,才留不住這個孩子。」
「胡說,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容祈輕輕撫過我的頭發:
「你放心,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聽著他的話,我淚眼朦朧地彎起唇角。
二姐留下的那冊名錄總歸是要派上用場了。
10
因太子傷了雙臂無法騎射。
所以,梁國的皇位之爭落在了二皇子和容祈的身上。
二皇子的生母是受寵的貴妃,看似比容祈多了幾分勝算。
梁國的朝臣也多向二皇子靠攏。
他們總以為,二皇子離那至尊皇位只有一步之遙。
而容祈,不過是能行軍打仗,不足為懼。
可就在眾人篤定之時,容祈卻呈了一份名錄給皇帝——
那上面正是二皇子與大梁幾位將領私下往來的銀錢賬目。
原來這幾年里,二皇子一直用銀錢供著幾位將軍,想為日后奪位鋪路。
不僅如此。
就連營地那些美艷的營妓,也是二皇子在民間強行抓來的,只為供兵將消遣。
按照軍規,營妓必須是戰俘或獲罪官員的家眷。
可二皇子俘虜來的卻都是梁人女子。
皇帝聽后勃然大怒,削去二皇子身上其余官職,命他禁足于王府反省。
這樣的處置,無疑是高高舉起,輕輕放過。
朝臣們面面相覷,心里有了主張,認為還是這受寵的二皇子有希望繼承皇位。
就算犯下滔天大罪,只要有皇帝兜著,就算不得什麼。
聽著明心打探來的這些消息,我正在王府中繡衣裳。
自流產后,我常雙目無神地裁剪布料,縫著孩童的衣衫。
有時縫著縫著,淚就落了下來。
容祈心疼不已。
他命醫官來為我診治。
可醫官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有些事,需得患者自己想通。
如今,我已攢下好幾件小衣服,這上面每一處針腳都是我的心血。
明心見了,總會笑著哄我:
「公主的繡工真好啊,這必是隨了芳貴人。」
是啊,阿娘是針工局最出色的宮女。
她的繡技,自是一絕。
從小,我一坐不住,她就會讓我學習針線,靜下心來。
夜間,容祈回來了。
他見我正專心地在小肚兜上繡著花束,便小心翼翼地坐了過來:
「羨兒,你繡的這是什麼花?」
「是繡球花呀,象征著闔家團圓。」
我輕輕回答,咬斷了線頭。
容祈沉默片刻,握住我的手。
「羨兒,再過不久,我就要上戰場了。」
我手指一顫。
再仰頭看他時,我的唇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句話。
楚國已連失三城。
我那膽小怕事的父皇更是嚇得生了場大病。
聽說……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氣了。
此時,若容祈上了戰場,只怕亡國將至。
他見我神色悲戚,遲疑地開了口:
「羨兒,我答應你,楚國宮門破開之日,只要你的父母親眷束手就擒,我不會殺他們。」
聽著這樣的話,我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或許這在梁人眼里已是所謂的恩典。
他們向來是強大的狼群,信奉弱肉強食的法則,只有撕咬羊羔的份,絕無放過他們的道理。
更不會相信,羊羔還有尊嚴這種東西。
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將手中的衣服輕輕放下。
「殿下,我想在城郊立一個衣冠冢,祭奠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梁人不信奉神佛,我無法為孩子冥香祈福,于是想到了這個法子。
容祈微微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同意了。
這幾日,醫官總對容祈說我氣血虧損,恐折壽數。
大約,他也是想開解我,讓我心情有所依托吧。
殊不知,他卻正中了我的拿捏。
11
七日后的黃昏,容祈陪我在郊外立了衣冠冢。
我一件一件,拿出了縫制許久的衣衫。
看著那些細密的針腳,我漸漸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