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從家里帶來的嫁妝。
我知道母親生氣的緣由,這次的男人還不如當初那位世子爺。
最起碼世子爺的女人都是養在家里的正經女子。
而這位公子哥,整日在外尋花問柳。
母親在父親那里受了氣,怒罵我:「你怎麼就不能爭點氣!學習一下你妹妹,看看怎麼能讓你父親稍微寵你一點,一點就夠了。」
她在氣我,也在氣自己。
因為自從姨娘進府后,父親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姨娘和園園。
我不想頂撞她,幾乎是哭著跑出了府。
04
我不知道該去找誰,也不知道還能去哪兒。
園園不在府中,近日她跟著父親做生意,整日拋頭露面很累,我那點小心思也不想去打擾她。
渾渾噩噩間,我讓車夫駕馬車去了鴻恩寺。
今日,虛云大師沒有講佛經。
腦海里浮現出母親的決絕,我的淚奪眶而出。
我隨便嫁一個人就好。
只要母親別為難。
只要她跟父親好好地,我犧牲一點也沒什麼的。
眼前投下一片陰影,一雙修長的手遞給了我一張手帕。
「姑娘有何事煩心?」
說話之人嗓音溫潤,就算不抬頭,我也知道是虛云大師。
我不敢抬頭,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異樣。
只默默接過帕子,輕聲說了句謝謝。
然而他并沒有離開,只繼續說道:「庸人多自擾,世人多煩憂,姑娘不如來聽聽虛云講佛經。」
我很想告訴他,我聽過他講佛經,聽了不止一次。
可是到最后都會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臉上去,佛經只會左耳進右耳出,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今天他主動提出,我也不能拒絕。
我一向不懂得如何拒絕人。
所以我跟著他走到了大雄寶殿內。
木魚聲聲入耳,虛云坐在了蒲團上。
我這才意識到,他要單獨給我講經。
這讓我有些無措,跪在蒲團上一動也不敢動。
雙眼總是忍不住往他身上飄。
他的睫毛很長,他的眼睛很深邃,他的鼻梁很高挺,就連捻動佛珠的手都是極其修長白凈的。
一身光芒,讓人移不開眼。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他忽然看向了我:
「今日就先到此。」
我連忙跪拜:「多謝大師,那我便不再叨擾。」
我匆忙退出大雄寶殿,虛云跟了過來:
「姑娘留步。」
我轉頭,有些緊張地看了他一眼:
「請問虛云大師,有何指教?」
「既然姑娘心不誠,以后就別再來了。」
05
我的心驟然收緊,原來剛剛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盡收眼底。
太窘迫了。
窘迫到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知道扭頭就走。
馬車也不想坐,就只想跑。
無奈剛到半山腰,大雨滂沱,濕了衣衫。
正好,我可以放聲哭一場。
不知多久,頭頂忽然一把傘擋住了雨,淚眼蒙眬中,依稀看到了個寺里的和尚。
但他把傘塞入我手里就匆匆離開了。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寺里的方向,已然沒有一個人影。
要不是手里的那把傘,我差點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跟虛云大師的這場夢便到此為止吧。
那日回來之后,我生病發了高熱。
園園以此為由,拒絕了父親幫我議親。
高熱不斷中,我總能想起那日在鴻恩寺的窘迫事,覺得沒臉告訴園園。
病好起來之后,我收斂了自己的心事,每日只把自己關在閨中練字練琴。
園園依舊如常,每日偷溜進我的房間。
她會給我帶面人和糖葫蘆,繪聲繪色地講起做生意遇到的有趣事。
慢慢地,我的心情好多了。
最起碼,不會想到虛云時心口就痛。
忽然有天,園園告訴我說要帶我去王府,赴一場宴會。
我很少出門,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園園含笑不語。
她找來了妝娘幫我梳頭上妝。
「王妃人很好的,不用拘泥,我跟她算得上是忘年交。」
我點頭,任由妝娘在我臉上擺布著。
園園在門外等我,看到我出來的那一刻,她立刻沖了過來。
「是誰家的姐姐長得這麼好看?」
她嬉笑著,圓圓的臉蛋特別可愛。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是園園家的。」
園園樂樂呵呵地帶著我上了馬車,路上交代了幾句王府的規矩。
我默默記下。
原本氛圍還算輕松,直到王妃開口讓我和園園留下用膳。
我有些緊張地看向園園,她只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她在外經商多不易,想來也是想拉攏和王妃的關系,所以我答應了留下。
只是我沒想到,會在王妃的家宴上再見到虛云大師。
06
我喝了一口水,強行穩住心神。
聽到園園在耳邊低聲說:「姐姐,虛云大師是王妃的獨子,平時在鴻恩寺住著,一月回來一次。」
原來他的身份竟如此顯赫。
我用盡畢生最端莊的笑容,微微頷首道:「見過虛云大師。」
王妃笑了笑:「只是家宴,不用把氛圍搞得這麼生硬,虛云是他的法號,在家就叫他京衡吧。」
園園落落大方,率先喊道:「京衡兄,今日多有叨擾,打攪你與王妃了。
」
「既是母親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兩位洛小姐請便。」
我的手不自然地在桌下絞緊了帕子,表面卻不得不裝得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