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星敘拳頭在身側攥緊,指節煞白。
「剛剛明明和李懷瑜在湖邊相談甚歡,怎麼到我這里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說了?」
聽到這話,我陡然激怒,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般。
我脫口而出:「是啊,我就是跟李懷瑜相談甚歡,跟你一句話都懶得說。」
「阿姐……」
「退一萬步,便是我跟李懷瑜結親了,又同你有什麼關系?」
還沒等我說完,沈星敘便強逼到我面前,我向后仰倒在床上,沈星敘俯身壓了上來。
危險感針刺般密密麻麻向我襲來。
「同誰結親?」他聲音碎得像是被割裂了一樣,「阿姐,你說同誰結親?」
手腕被他按住,沈星敘的氣息籠罩在頭頂。
「阿姐還記得那藥房掌柜嗎?」他火熱的吐息近在耳畔。
沈星敘 13 歲時,我 18 歲。
隔壁王嬸給我介紹了個藥房掌柜,我本無意相看,礙不過王嬸實在熱情,便見了一面。
那人清秀文雅,應是頂不錯的良配。
可那一面之后,他便被曝出斷袖。
被人撞見時,他還在玉米地與那男伶顛鸞倒鳳。
他家里只有一個年邁的老母親,老太太為人和善,還曾給我拿過自家風干的臘腸。
可這事之后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藥房掌柜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沒臉再待在鎮里,加上母親病逝,傷心欲絕,遠走他鄉。
想到這兒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是你干的?」
藥房掌柜雖有錯,但他老母親何其無辜,何至于家破人亡?
「早知道你是個渾不講理的人,我就該把你扔在那個破廟里。」淚珠不知不覺滾落,我看著沈星敘一字一頓地說道。
沈星敘紅著眼眶,眼眸頓時失了色彩。
我見他力道一松,掙扎著推開他,到一側整理凌亂的衣衫。
「沈星敘,沒有這樣的道理。」
娶別人還要困住我,眼前一片模糊,我擦了擦眼淚說道。
「你若是想將你我姐弟的情分消耗殆盡,以后老死不相往來,就繼續一意孤行。」
15
沈星敘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
屋外下了一夜的雪,白得刺眼。
我前往靈山寺,尋李懷瑜和了塵道長。
端著溫熱的茶坐在房檐下,黃磚青瓦,雪花密密飄落,仿若上等鵝絨,輕輕柔柔落在僧人厚厚的僧袍上。
我放空想著剛才了塵道長說的話。
「我可以送你回原來世界的 14 歲時。」
我瞳孔震顫,14 歲那年,一直在外地工作的父母為了回來給我過生日出了車禍……
醫院雪白的墻,猩紅刺目的血,我茫然地看著他們。
他們閉眼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
我啞著嗓子,搖著爸爸的胳膊,他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寵溺地看著我笑。
爸爸買的蛋糕已經四分五裂,媽媽屏幕還有未發出的短信。
「幺兒,等我們回來。」
可他們永遠留在了那天。
「需要我做什麼?」我問了塵。
「你什麼都不用做,沈姑娘只需靜待時機。」
我沒猶豫便答應了塵。
若是能回到那年……
若是能回到那年……
16
走廊拐角處碰到了來祈福的懷寧公主。
我欠了個禮,懷寧公主神色輕慢,居高臨下。
她冷笑了一聲,有些輕飄飄地說:「你還真難殺啊。」
我平靜抬眸,也輕聲笑道:「都是托公主的福,我現在出門,星敘都要派幾個人守著。」
「上次被綁架受了驚,星敘特來靈山寺誦經,跟主持求了符。
」
懷寧頓時沉下臉,陰鷙地看著我。
我冷冷回敬,她嘴角微挑,眼中滿是輕蔑:「我看,窯子的娼妓都應該跟沈姑娘學學怎麼勾男人心。」
「我看京中貴女們就別跟公主學了,堂堂大燕公主,對付人盡是下三濫的手段。」
「你!」懷寧怒極,揚手就要給我一個巴掌。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嬌養的公主力氣到底比不上我,她被我狠狠推了個趔趄。
「公主謹言慎行,星敘平時最聽我的話了。」
我語調平平,懷寧氣得渾身發抖。
淡淡掃了她一眼,我信步離開。
17
最近京城出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李懷瑜為重獲皇上歡心,主動請辭,領兵鎮北。
二是西域使者前來拜訪,近些年西域愈發強大,而大燕外強內空,皇上有意選一名公主聯姻。
這種苦事本來是輪不到集千般寵愛于一身的懷寧身上的,可不知為何,西域使者點名想求娶懷寧。
聽說皇后為這事焦思成疾,臥病在坤寧宮。
這一日,我搬了一小缸桃子酒去埋了,路過湖心亭時,瞧見登門造訪的李懷寧和沈星敘。
懷寧神情凄怨,沈星敘負手而立,眉如遠山遼闊,任由懷寧梨花帶雨地哭訴,清淡的眼眸滿是淡漠薄情。
「阿敘,你不是也屬意于我,為何還不向父皇提我們成婚的事?難道要眼睜睜看我嫁給那個老頭子?」
「公主金枝玉葉,怎可下嫁沈某?和親事關國家百姓,還望公主以大局為重,切莫任性。」
懷寧眼淚懸在睫上,怔怔地看著沈星敘,沒錯過他古井無波的眼底嘲諷。
「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宴席上說出那番話,故意放出成親的消息,京中自然沒人會跟你沈星敘爭,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我至今,直到西域來人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