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沈年年,描寫并不多。
女主角已經登場,我斷掉的回家線索也該重新撿起來了。
我盯著沈星敘骨節分明拿著湯勺的手指發呆。
「阿姐?」沈星敘喊了我一句。
我回過神來,手指捻動,輕聲問道:「星敘,你可是喜歡懷寧公主?」
沈星敘的動作頓住,我見他沉默,大概是被戳中心思,明明整理好的酸澀此時又忍不住地往外涌。
我眨了眨略帶酸澀的眼,佯裝若無其事般接著說道:「外面的人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如今你已是狀元郎,我們家星敘這麼優秀,合該配公主。」
沈星敘依舊沉默不語盯著我看,眸里的復雜我看不明白,可能是愧疚我的深明大義吧。
周遭氣氛太過沉重,我二人對視著默了半晌。
終是我遭不住,假笑著開玩笑:「你若喜歡,必在意我們的婚約,只要你以后可以仗著你狀元郎的身份給阿姐尋門好親事,阿姐就滿足了。」
「尋門好親事?」
燭火忽明忽暗,沈星敘半張臉隱在黑暗里,顯得一半如清月冷輝,一半如妖魅邪肆。
他似是譏笑一下,字斟句酌地重復我的話,冷霜般的眼底泛著暗光。
「這世間男子,怕是沒有配得上阿姐的。」
屋內昏暗晦昧,襯得沈星敘的白袍如明珠生暈,朗然照人,可我只覺得通體發寒。
4
直到回了閨房,我也沒想明白他是諷刺還是夸獎。
第二日一早沒見到他,聽小廝說他赴了太子的約,早飯都沒吃。
我簡單收拾一下,打算拿著新繡好的繡品去繡坊。
沈星敘高中狀元之后,我也一直沒斷了繡坊的活計,一個月也能賺些零用錢。
穿來這邊之后,我并沒有什麼能謀生的技能,也不會其他穿越女那樣制冰、做火藥的專業知識。
說起來很慚愧,我唯一能掙口飯吃的手藝,也就是做做繡品。
我這邊剛走到東街,忽遇一個不受控制、形狀瘋癲的烈馬向我疾駛而來。
我瞪大眼睛,怔愣地看著瘋馬越跑越近,腳步卻挪不動地。
我心臟跳到嗓子眼,滿腦子只有一句「完了」。
瘋馬撩起前蹄向我踩下來之際,我的眼前驀然一黑。
原來是被一件外袍蓋住腦袋,接著一陣檀香撲面而來,我被擁入懷抱。
黑暗里,只能聽到一聲巨大的「撲通」。
我指尖輕顫,驚魂未定地掀掉蓋在頭上的外袍抬頭看去。
面前男子面容雅致俊秀,偏女相。
朱紅色的長衫硬是穿出幾分清雅脫塵之氣,紫檀佛珠一圈圈地纏繞在白皙腕間,有種紅塵世俗與清規禁律沖突的美感。
那匹瘋馬已口吐白沫,抽搐地躺在原地。
那男子的小廝們疏散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
我認出其中一個小廝是靖王府上的小廝,沈星敘的狀元宴上,他曾來送過禮。
他恐怕就是靖王李懷瑜,也就是這本書的反派男二。
想到這里,我忙整理了下衣裙,俯身行了個禮:「民女沈年年拜見靖王爺。」
「沈年年?可是沈狀元阿姐?」
我頓了一下回道:「是。」
李懷瑜虛虛一抬手,我壯著膽子直起身看向這個反派男二。
書里我對他印象最深的描寫是「悲天憫人的面容,殺伐殘暴的心腸」。
他親手砍下他父皇頭顱那段的描寫,血腥到我不敢看第二遍。
可惜最后被沈星敘設計,被逼死在了懸崖邊上。
「那可是懷瑜哥哥和……」
懷寧公主坐在醉夢樓閣間往吵鬧的街邊看去,目光疑惑。
沈星敘余光不經意地順著她的目光一瞥,拿著玉盞的指尖青白,清冷禁絕的眉眼漸漸染上戾氣。
5
「懷瑜哥哥。」
一道甜甜的聲音傳來。
我剛想轉頭看去,一陣香氣擦過我的衣角,拉住身前的李懷瑜。
而沈星敘默立在我身后。
李懷寧拉著李懷瑜的衣袖,目光不善,上下打量地看著我。
下一秒,一道白袍不著痕跡地擋在我身前。
「王爺,阿姐受了驚,臣帶阿姐回府休養,改日親自上門道謝。」
李懷瑜輕笑一聲,擺擺手。
李懷寧聽到沈星敘的話,輕蹙起黛眉,瞥了我一眼,似是在埋怨我的出現打擾了他們的出行。
她咬著唇挽上沈星敘的衣袖撒嬌道:「不如讓我婢女送沈小姐回府吧?阿敘,太子哥哥還等著我們呢。」
我木然地看著他倆相攜的雙手,忽然回想起我們一年前的元宵燈會。
燈市上千盞明燈飄浮在空中,燈光璀璨,四散如雨,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14 歲之前,我在一個窮山僻壤的山溝里照顧著沈星敘,干著農活;14 歲之后,我帶著沈星敘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顛沛流離,滿腦子都是怎麼能多賺些錢。
索性沈星敘爭氣,一路順風順水考到京城。
那次的元宵燈會還是我第一次來京城,第一次逛元宵燈會。
我跟在沈星敘身后,看著他已經比我高出很多的身影,少年白皙的皮膚底下蟄伏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不壯碩也不羸弱。
我們行走在熱鬧的街頭,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
走至一個路口,人流把我們倆沖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