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地指了指自己,眼里生了期盼。
封衍將筆塞進我手里。
他的大手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寫下我的名字。
「來,我教你。」
6
這日,封衍從外面回來,又給我帶了些稀奇玩意。
只是來送東西的丫鬟卻是個生面孔。
旁邊的竹籬解釋道:「少夫人,浣雨犯了錯,被少主趕出山莊了。日后就由茗笙來伺候您,若是您要尋什麼物件,吩咐她即可。」
我點點頭,對眼前的禮物失了興致。
其實浣雨并未當面冒犯我,況且她所言句句屬實,我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這些稀罕物件在我手里也只是個物件,甚至估不出它的價值。
若是我沒有偷聽,她那日所言也就只是幾句閑話。如今卻因為我而惹怒封衍,被趕出了山莊。
這時封衍從老夫人那里回來,進門便看到我愁眉不展。
「怎麼了?這丫頭伺候得不好,換一個便是。」
我忙擺手。
他推著輪椅過來,將我扯進懷里:「茗笙會手語,我從人伢子那里買下她,只是為了給你解悶。你若不喜歡,我就讓她去別處。」
我瘋狂打手語:【喜歡,真的喜歡。】
談不上喜歡茗笙,但封衍的這份心意,我真的歡喜。
府中的丫鬟不懂手語,即便我現在會寫幾個字,可也有許多丫鬟不認字的。
我的世界,只有封衍懂我。
可他作為山莊少主,主理山莊內外事務,并非會一直待在這里。
就像昨日他出了趟門,直到今日才回來,我在山莊里雖然好吃好喝,卻度日如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他身邊。
他待在我身邊,我便心生歡喜,更何況他待我這樣體貼入微。
封衍捏了捏我的臉,說了句:「傻姑娘。」
我羞得紅了臉,卻見他笑盈盈地望著我,骨節分明的大手緩慢地比畫著手語問:【那喜歡我嗎?】
我眼睫輕顫,不敢看他,卻坦然地答:【喜歡。】
7
有了茗笙之后,確實方便了許多。
她不僅可以陪我解悶,還充當了我與他人溝通的橋梁。
所以當名醫佰錄再來山莊就診時,我便請教了他許多問題。
「可以看出少夫人將少主照顧得很好,我也理解少夫人求醫心切。只是這些年少主體內的毒早已排盡,腿上的傷也完全康復,卻依舊站不起來......只能說,傷毒可治,心病難醫啊。」
心病?
封衍的心病是什麼?難道,他不想站起來嗎?
不,他一定想站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站起來。
于是我向佰錄請教了方法,講與封衍聽。
我比畫著:【大夫說要練習走路,對康復有好處。從明日開始,我扶著你走走?】
原以為封衍一定如以往一樣對我所求滿口答應,可是,他卻拒絕了我。
他沉默許久,而后扯出一個稱不上是笑的笑:「近日事務繁多,過兩日我還要下山一趟,這事改日再說吧。」
我想著他確實繁忙勞累,興許無力折騰,便點頭應下。盤算著等他閑下來再一起商討復健之法。
可入夜后,他抱著我入眠時,突然問:「阿歡,你會嫌棄我的腿疾嗎?」
我急切地搖頭,生怕他在黑暗中看不分明,還將手從他手里掙脫出來,瘋狂擺手。
我心想,他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他都不嫌我是個啞巴,我怎麼會嫌他是個瘸子?還是這樣一個好看又溫柔的瘸子。
他輕笑一聲,又問我:「那若是以后我都站不起來,你還會像現在一樣喜歡我嗎?」
我點頭又點頭,手指也放在他掌心瘋狂地點。
我又想,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就算他站不起來,難道還指望我這個啞巴突然開口說話嗎?
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又不是他的腿。他腿好不好,跟我喜不喜歡他有什麼關系?
也不知今晚的封衍到底怎麼了,竟這樣反常。
我抬手摸摸他的臉,咬著唇不知道要怎麼問他。
封衍將我攬進懷里,胳膊緊緊地箍著我,一聲嘆息:「阿歡,你不能離開我。」
8
我向佰錄大夫請教復健之法,他便塞了本醫書給我。
書上記載著復健所需的器具和使用方法,我日日鉆研,甚至尋了塊木頭打算親自為封衍做手撐。
其余的器具難度太高,我做不來,只能交由別人來做。但手撐這東西看著簡單,且日后封衍可能會時時用到,我便想著自己來做。
只是我每次做時,封衍總靜靜地看上一會兒,而后又尋些借口要我陪他。
所以這手撐我做了些時日,也還未做成。
這日有客從遠方來,封衍一早便去前院待客,我閑來無事在院子里做手撐。
做了許久,聽到茗笙輕聲喚我。
抬頭便見一英俊男子站在不遠處的石橋上,望著我笑。
天錦山莊少有來客,正巧今日就有,難道這人是客人?只是他不待在前院與封衍在一處,一個人溜達來后院做什麼?
這樣想著,我忙站起身,想帶著東西回屋去。
卻聽那人遠遠喊道:「大嫂留步!」
那男子一身青衣,長發高束,飛奔而來時如曠野疾風,又帶著些明媚的少年氣。
「大嫂,是我,我是封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