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殿下說盡力補償,可當真?」
「自然。」我點頭,「本宮一言九鼎。」
裴鶴淺淺笑了。
「有殿下此言,便足矣。」
17
隨著同裴鶴的婚期漸近。
顧時煜來找我也就找得越勤。
我假意被他哄住,回心轉意。
連他約我私奔,我也假意答應。
那日,我把他灌醉,問他: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
「顧郎,若我同你私奔,我的名聲該當如何?」
顧時煜醉醺醺地調笑。
「公主何必在意?陛下必能堵住這悠悠眾口。」
我擔憂道:「可是皇兄,最是守禮。」
他渾不在意,想來抱我。
「屆時生米煮成熟飯,陛下也奈何不得。」
我躲開他的動作,任他一頭磕在桌上。
「顧時煜,你到底是怎樣看我的呢?」
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醉昏過去的時候。
我聽見了他的回復。
「為什麼……你偏偏是公主呢?
「你合該被我剪掉羽翼,做我一人的禁臠。」
酒后吐真言。
顧時煜磕磕絆絆說完,就一頭醉昏過去了。
我看他良久。
想在這個人身上,找到從前少年哪怕一點的影子。
可惜天不遂人意。
至此,我不得不承認——
原來在成親前。
我心中的那個小將軍就爛掉了。
18
大婚那日。
還是三更天,我被抓起來梳妝。
顧時煜便是那時潛入我閨房的。
他打暈了房中伺候的侍女和嬤嬤。
站在我身后,看著銅鏡中的我。
「鳳冠霞帔,當真是極美。
「只是可惜。」
他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故作傷懷。
「這般盛裝,卻不是為我。
「長樂該如何補償我,嗯?」
我抬眼看向鏡中的他。
前世,我也曾為他這樣徹夜妝點。
顧時煜,是你負我。
我無意間看了眼房梁。
那是十七藏的位置。
「無以為報,唯有——」
我輕笑著,端起案上提前備好的合巹酒。
「便與將軍,共飲此杯。」
顧時煜想也不想。
就著我的手,痛快地喝了。
然后一頭栽了下去。
里面下了大量的迷藥。
宮中特制,無色無味。
劑量再大一些,顧時煜這輩子就醒不來了。
我半跪下去,在他中衣里摸出一枚金鑰匙。
「十七。」
我摩挲著金鑰匙。
「把人綁好。」
19
被我支出去打水的曼姝回來時。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滿臉驚恐:「殿下,你這是——」
「聽聞前朝厲太子妃流亡時,已有幾月身孕。」
我笑了笑。
「世人皆以為那孩子是太子遺孤。
「卻不想……厲太子妃曾與顧時煜的父親,顧大將軍私相授受,珠胎暗結。
「這樣也就罷了。誰知前朝太子殘部,竟把此女安插在當朝公主身邊當婢女。」
從前我一直疑惑,為什麼整個顧家會跟著曼姝反了。
若是如此,便說得通了。
因為曼姝,也算是半個顧家人。
我抬眼看著面色慘白的曼姝。
「當真是膽大妄為。
「你說對嗎,顧曼姝?」
曼姝轉身要跑。
我悠悠道,「既然我敢當著你的面說這些,你就該知道。
「你們這些逆賊籌謀的復國大計,已無力回天了。
「裴鶴這會兒,已經在顧府抄家了。」
曼姝身子一僵,忽而恨聲道:
「不可能!」
她轉身就跑。
十七飛身要去抓人,被我攔住。
我輕輕搖頭。
「十七,跟著她。
「看看還有哪些漏網之魚,一并捆回來。」
20
那枚從顧時煜懷中摸出的金鑰匙,在顧府打開了一扇暗門。
搜查的小兵看見滿室的甲胄和長刀,嚇得滑坐在地上。
兵部都沒有這樣多的武器。
顧家私藏前朝遺孤,意圖謀反一事,震驚朝野。
因這些事是裴鶴一手查出來的,也由他全權審理。
顧將軍已死,顧家如今掌事的便是顧時煜。
他醒來后,在原地呆坐許久。
只靜靜地和獄卒說了一句話。
他要見我。
21
我到天牢的時候,顧時煜正靠著霉腐的墻,閉目養神。
離那鐵欄三四步的距離,我停下了腳步。
顧時煜似有所感,睜眼靜靜看我。
「你來了。」
幾日不見,他憔悴了許多。
眼眶深陷,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
兩廂無言。
顧時煜先打破了沉默。
「你也重生了。」
我點頭:「臨死前能反應過來,倒也不算太晚。」
他捂著眼睛,笑了笑。
「長樂,你我都兩世的故人,何必這樣說話。
「倒也傷了彼此的情分。」
我靜靜瞧著他。
「你我之間,何曾有過情分。」
顧時煜聞言激動起來。
「你我也曾做過一回夫妻——」
我不怒反笑:「夫妻?
「是殺我皇兄,貶我為廢人蕭氏的夫妻情分嗎?」
顧時煜不甘道:「我本無意折辱你。
「只是姝兒做了你這些年的侍婢,心有不甘。
「她說到底是我妹妹,我又怎能令她受委屈!」
「啊。」我垂眼笑了笑,「說起她,我倒給你帶了東西。」
我推過一個錦盒。
「本宮送你的禮物,不若打開看看?」
顧時煜顫著手打開。
里面是一雙血淋淋的,女子的手。
「你——」他不可置信地看我,「長樂,你何時狠毒至此!」
我撥弄著指甲上的蔻丹。
「成王敗寇,向來如此。
「昔年本宮落難,曼姝讓本宮跪著給她奉茶。
「稍有不對,就把煮沸的茶水澆到本宮手上。
「后來將軍還因本宮侍奉不力,廢了本宮一雙手呢。
」
顧時煜啞聲。
「你——你沖著我來,別動曼姝!」
「自然。」我睨著他,「本宮會將你千刀萬剮。」
即將離開天牢的時候。
我想起什麼,停住腳步。
「你可知曼姝日日彈奏《忘憂曲》,操縱你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