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將軍年少風流,卻被迫娶了我這個廢物公主。
成婚七年,待我如珠似寶。
直到宮變那日,他射殺皇兄,自立為帝。
封我的婢女為后,又將我貶為罪奴。
「公主既搶了別人的夫君,便該好好贖罪。」
我才知道,他與我的婢女忍辱負重好些年。
他原是這樣恨我。
再睜開眼,我重生到他凱旋回朝那日。
1
顧時煜送給我的二十四歲生辰禮,是皇兄的頭顱。
天下最尊貴之人,臉上遍布污泥,眼睛愕然睜著。
他死不瞑目。
「顧郎,你這是——」
我踉蹌著后退。
眼見著那頭顱要滾落到地上。
一只手穩穩將頭顱接住。
又調笑著送到我面前。
「廢人蕭氏,皇上從前對你最是寵愛。
「你這般,連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見,倒是令人寒心哪。」
顧時煜遺憾地望著我。
我分明看見他眼中明晃晃的嘲諷與譏笑。
話音未落。
他的肩膀上多了一件明黃的大氅。
有人從他背后繞出,嬌聲嗔道:
「天這樣冷,阿煜快馬加鞭給公主送禮,倒也不怕凍著自己。」
顧時煜將皇兄的頭顱一拋。
憐惜地把來人擁進懷中。
「姝兒,你怎麼來了?
「你身子弱,該多歇著才是。」
我狼狽地撲在地上去接。
抬眼看清了那女子的真容。
同我一起長大的貼身婢女,曼姝。
我待她極好,情同姐妹。
卻不承想。
她早與顧時煜私相授受。
「為什麼?」我怔怔看著顧時煜,「這些年,皇兄待你不薄!」
「這麼多年,你知道我與姝兒是怎麼過的嗎?」
顧時煜笑了,眼神冰冷。
「姝兒本來才是我的正妻,因為你,她受了這樣大的委屈。」
說著,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
「既那麼愛搶別人的夫君,你便好好贖罪。
「直到姝兒原諒你,直到你死!」
2
我猛然睜開眼睛。
冷汗從額角滑落,砸在手背上。
「殿下,這是怎麼了?」
曼姝滿臉焦急地搖我的手臂。
「可是做了噩夢?臉上白得都失了血色!」
我怔怔地望著曼姝,她身上還是宮女的服裝。
不是后來那身皇后的鳳袍。
「曼姝。」我艱澀開口,「如今……是什麼時候了?」
曼姝眼中一亮:「殿下可還在掛念顧小將軍?
「算著日子,明日就抵京了。」
我佯裝鎮定地點頭。
「你退下,我自己待一會兒。」
這一年,我十六歲。
待字閨中,等我的顧小將軍打了勝仗回來娶我。
顧時煜抵京后,皇兄會在金鑾殿上設宴,為他接風洗塵。
我與顧時煜青梅竹馬,互生傾慕。
皇兄知道。
所以會順水推舟,在宴上為我和顧時煜賜婚。
想到此處,我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皇兄錯了。
我更是錯了。
誰知顧時煜心中,真正與他年少情深的。
是自幼跟在我身邊的婢女曼姝呢?
3
慶功宴上,皇兄為顧時煜賜座。
就坐在我左下首。
趁著顧時煜和別人敬酒,皇兄朝我擠了擠眼睛。
「如何?長樂可還喜歡?
「朕可聽說了,顧愛卿一回來就往你宮里送東西,嘖嘖嘖——」
我扯了扯唇角,勉強朝他笑笑。
顧時煜聽見動靜回頭,朝我遙遙舉杯。
「末將愿公主,福祚綿長。」
二十歲的顧時煜,眉梢眼角都是少年意氣。
那一瞬間,我卻想起前世。
曼姝有意折辱我,要我給她奉茶。
煮沸的茶水燙得端不住。
我忍著痛,卻還是濺出來了兩滴。
顧時煜大怒,揚手打翻了茶盞。
「要你奉茶是抬舉了你。
「你好大的膽子,敢沖撞姝兒!」
曼姝靠在他懷中,笑容殘忍。
「陛下別怪蕭氏了,她從前,可被我伺候慣——
「啊。」她捂著嘴,低下頭笑了笑,「姝兒失言,陛下饒恕蕭氏吧。」
讓顧時煜想起舊日,無異于火上澆油。
那天,他踩著我的手指,一點點碾碎了。
「看來你還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這雙手,既伺候不好姝兒,不如廢了。」
前世種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
我手一抖,酒杯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顧時煜還維持著舉杯的姿勢。
殿內有一瞬間的凝滯。
「碎碎平安,好意頭。」
他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笑容晃眼。
「公主,歲歲平安。」
我怔怔看著一地的碎瓷片。
為什麼。
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又要說這些話?
下一刻。
顧時煜撩袍跪下了。
「末將與公主兩情相悅,還望陛下成全!」
皇兄轉頭看我,我呼吸一滯。
上一世是皇兄主動提的賜婚。
不是……這樣的。
曼姝面色慘白,薄唇緊緊咬著。
「曼姝。」我不動聲色地開口,「你怎麼了?」
她忽而湊近我,小聲道:「顧小將軍此番,是有些莽撞了。」
我點點頭,轉身朝皇兄跪下了。
「皇兄。」我仰頭,「我不愿嫁給他。
皇兄疑惑地睜大眼。
「為何?長樂與他青梅竹馬,難道不喜歡他嗎?」
「皇兄不知。昔年與顧小將軍青梅竹馬的,還有一人。」
「哦?」皇兄好奇,「是誰?」
顧時煜臉色慘白。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動了動唇,想要阻止。
我深吸一口氣,俯身拜下——
「本宮的婢女曼姝,與顧小將軍青梅竹馬,情深義重。
「請皇兄為顧小將軍與曼姝賜婚!」
4
滿殿寂靜,針落可聞。
皇兄震驚的目光在我和顧時煜之間轉了圈。
「胡鬧!」他低低斥了句,「長樂——」
「殿下。」
顧時煜的聲音與皇兄同時響起。
他面上一派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