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誕下我和皇妹這對雙胎時,國師算出皇妹天生福命,能澤被蒼生。
而我卻被算出了禍命,若將我留在身側,則會殃及天下。
母后本欲將我就地正法,卻最終沒能下得去手。
她派人將我送出宮,將我交給一戶普通的農戶撫育。
十幾年后,國力強大的西域派使者前來求娶皇妹。
母后不舍皇妹遠嫁,便費盡心思,將我尋回皇宮,欲讓我李代桃僵嫁到西域。
我將要出嫁之前,國師又算了一卦。
這一回,他眉目凝重,慌亂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叩首。
「臣有罪,臣當年出了岔子,大公主才是福命,而二公主,反倒是禍命啊!」
01
皇宮中的人尋到養我的農戶家時,我正在溪邊洗著一大家人的衣裳。
大汗淋漓地搓著手中的衣裳,抹了把汗,卻遠遠地聽見遠處傳來養娘的呼喚聲:
「盼璋啊,快別洗了,回家來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喜色。
「你的親生爹娘,尋你來了!」
我身子一顫,手中弟弟的衣裳輕飄飄地落進溪水里。
慌忙下水去撈,可那溪流太過湍急,我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那衣裳飄走。
那是年二十九時,養娘剛給大弟買的,用來過年的衣裳。
還新的很。
我垂頭喪氣地抱著洗好的衣裳回了家中。
第一次見到皇后身邊的柚香嬤嬤時,我便是這副狼狽的模樣。
額頭上出滿了汗,鬢發散亂,身上破舊的衣服還濕了大半。
我只遠遠瞧見,有個衣著富貴的夫人坐在我家那唯一一把尚算完好的藤條椅上。
在家中向來說一不二的養父彎著腰,正替她端茶倒水。
養娘的一張臉笑得如同菊花一般,余光瞧見了我,頓時揚起了她的大嗓門:
「哎喲,嬤嬤啊,您瞧,盼璋那孩子來了......」
柚香嬤嬤疾走兩步,走到我跟前,細細端詳著我。
頓時便淚眼花花:
「真像啊,同皇后娘娘生得真像......」
我一頭霧水,慌亂地放下手中盛著衣服的盆子,遲疑地望著她。
「皇后?」
養娘已經沖了過來,牽著我的手:
「幼時,有一貴婦人將你送來,給了銀子,說交由我們撫養。」
她裝模作樣地抹起眼淚來。
「卻沒想到,你這孩子,原是個有福氣的,竟然是天潢貴胄,皇后娘娘的親女!」
說著,她竟然招呼著養父,和后頭探頭探腦的大弟和二弟,要對我跪下來:
「公主吉祥!」
我本惴惴不安,丟了弟弟的衣裳,要被養娘好生責打。
卻未曾想,因著那個柚香嬤嬤的到來,所有的人都變了眼色。
原來,我竟然不是農戶的養女沈盼璋,是這大夏朝的公主,皇后長女夏昭然。
柚香嬤嬤的眼風掃過瑟瑟發抖的養娘:
「這些年,你們是不是苛待公主了?」
「為何這大熱天的,卻要她去河邊洗衣?」
她將我護在身后,對她后頭的那幾個嬤嬤說:
「來人,上板子!」
我慌忙伸出手拉住了柚香嬤嬤的袖子。
「嬤嬤,不用了......」
「養娘平日里,雖待我算不上好,卻也不曾少了吃穿。」
柚香嬤嬤神色復雜地望了我一眼。
她摸了摸我的手,輕聲細語道:
「公主,皇后娘娘當年迫不得已將你送出宮,卻是給足了這家人銀子的。」
「他們撫育你,本是他們應做的事,卻將你堂堂天潢貴胄,當做下人一般來使,你說,該不該罰?」
那一夜,養娘和養父的慘叫聲響徹云霄。
后來,我勉力阻止,才讓她手下留情,留了他們性命。
柚香嬤嬤一把牽住我的手:
「走,公主。」
「奴婢連夜帶您回宮。」
她望著我,眼神里帶著哀傷。
「皇后娘娘一定想極了您。」
我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后來我才知道,我同她上了回宮的車轎后不久,柚香嬤嬤便派了人折回去,將養父養娘一家人盡數斬于刀下。
原因是,母后覺得那養大了我這個天生禍命的女子的家太過晦氣,不配存于這世間。
02
回宮后,我首先被帶去由宮女洗刷了一番。
洗刷得極為徹底。
連我曬得略黑的皮膚,都微微翻紅。
最后,她們給我穿上一條華美的織金羅裙。
「公主,奴婢帶您去見皇后娘娘。」
那裙子給我穿,略微大了些。
故而,一路上,我數次險些被絆倒。
終是跌跌撞撞地到了鳳儀宮門口。
柚香嬤嬤牽著我的手走了進去。
她對屏風后的皇后行禮。
「娘娘,奴婢把公主帶來了。」
皇后卻并未命人挪開那屏風,身子懶懶地靠在軟墊上,影子隱隱印在那屏風上。
「你把那個禍......昭然帶回來了?」
嬤嬤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忙笨拙地蹲下行禮:
「兒,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一怔,自己伸手推開了那屏風。
她走近幾步,隔著幾米的距離端詳著我。
許久,才點了點頭。
「柚香,你的確沒尋錯人。」
柚香嬤嬤笑道:
「那奴婢便退下了,皇后娘娘好生同公主敘話吧。」
皇后皺著眉:
「等一會兒,她身上的晦......臟東西洗刷干凈了沒有?」
「皇后娘娘放心,全都干凈了。」
皇后松了口氣。
才揮了揮手,示意柚香嬤嬤退下。
她小心翼翼地邁了兩步,走到我跟前。
卻也精心地同我保持著距離,不至于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