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呢!
我被帶回東宮。
皇后派來的人已不在。
我原本獨住的廂房也無了。
褚時寅要我從今日起,與他同吃同住。
他若在書房,必要我在旁磨墨。
他若進宮,必帶我。
于是,便遇刺了。
15
老皇帝身子不適,褚時寅頻頻進出皇宮。
聽宮女們說,皇后對于褚時寅每日出宮一事很不滿。
她們在背地里罵我狐貍精。
都說褚時寅出宮是為了我。
褚時寅不知用什麼緣由說服了皇后,不僅留住我的性命,還要將我抬為侍妾。
夜里摟著我睡時,他問我是否高興。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做侍妾,自是比做花娘干凈些。
若能一直得褚時寅寵愛,說不定日后還能得個后宮小妃可做。
從丫鬟到小主子,那可是階級身份的大躍進呀!
可若是我失寵了呢?
我當真要將自己的未來與性命,統統懸在褚時寅一人身上嗎?
褚時寅要我想清楚,過兩日再回答。
我便認真仔細地想了兩日。
哪知就在我要告訴他答案時,刺客那支穿云箭直直地射了過來。
「喜兒!」褚時寅撕心裂肺地抱著我喊。
「你怎麼這麼傻?孤何須你擋箭!」
看著他那兩片唇一開一闔,我卻什麼也聽不清。
肩胛骨上的麻痹感襲來,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替他擋箭了。
我是心沒守住,命也沒守住。
好在箭上無毒,閻王爺沒收我,卻收了老皇帝。
老皇帝駕崩,褚時寅登基。
褚時寅忙得馬不停蹄、腳不沾地。
我尚在東宮養傷,誰都顧不上我。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可等我拿著繩索準備爬墻時,才發現東宮四周院墻不知何時竟長高了!
我所備的繩索根本不夠長!
就在這時,太子……哦不,是新帝,他陰惻惻地出現在我身后。
「喜兒這是又要去哪兒?」
他眼底幽沉,語調森然。
我藏起繩索,謊稱消食散步。
他顯然不信,抓著我進宮便禁了我的足。
「宮中守衛森嚴,他們對你面生,難免不小心將你當作刺客殺了。
「喜兒,你要乖乖的,等朕忙完這段日子,便封你為貴妃。」
言語中似仍有慍意,眼里流露出一絲受傷神色。
我拉住他的衣角,一骨碌地跪在他腳邊,鼓足勇氣:「奴婢斗膽,求殿……求皇上信守承諾,將當初答應要給奴婢的賞金賜下,奴婢必感激涕零!」
褚時寅怒了。
「你要賞金做什麼?離開朕嗎?
「朕做了這麼多,哄你護你寵你給你名分給你妃位,卻還是留不住你?」
「你說說,朕究竟是哪里不好?」
16
褚時寅從不會真的對我生氣。
即便有小情緒,他捏捏我的小肉臉,自己便會消氣再來哄我。
但這次,他竟氣得眼眶泛紅。
我不由生出一絲歉疚。
他待我是真好。
可我怕失寵、怕挨餓、怕吃苦,還怕死。
我低頭絞手,怯生生地小聲嘀咕:「奴婢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他強勢抬起我的下巴,「安全感是個什麼玩意?」
我眨眨眼,解釋:「奴婢所擁有的一切皆是皇上愿意給的,哪日皇上對奴婢心生厭惡,將這些統統收走,奴婢又能留得住什麼?
「保不齊,性命都沒了。
「但賞金不同,那是奴婢當初舍命相救所得,是屬于奴婢自己的勞動報酬。
「雖皇上賴賬不認,可那就是奴婢自己的東西!
「皇上想留下奴婢,至少把從前的賬先清了,奴婢才知道皇上是不是信守承諾之人。
」
褚時寅凝目半晌,幽沉深邃的眸子簡直要將我洞穿。
好在,他咬咬牙,終是答應了。
17
萬兩賞金到手后,我便將它們存進柜坊。
我想著,若將來失寵了,我還能靠它們過活。
第二日,褚時寅親自來接我進宮。
新帝登基,后宮空置。
可褚時寅那偌大的東宮唯獨我一個通房。
朝中大臣個個諫議,要他迎娶那位左相之女,封后。
他卻一意孤行,力排眾議,直接將我封為貴妃。
滿朝文武都驚了。
甚至有傳,新帝為一女子昏了頭,日后必定荒淫無道,必昏君矣。
我聽得生氣。
褚時寅不以為然:「你在意外人說的做什麼?你只要在意朕便夠了。
「你年紀尚小,再將養個一年左右,懷上朕的子嗣,他們自然會閉上他們的碎嘴。」
我每日很閑。
比在東宮時閑多了。
太后不喜我,褚時寅怕我受委屈,不讓我去給太后晨昏定省。
若太后因此作妖,他便動她的母家。
每日不是被人伺候,就是等著褚時寅忙完后,伺候他。
我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趣。
去太醫院,旁人說我行為不知檢點。
去藏書閣,旁人說我愚笨不知所謂。
去御膳房,旁人說我嘴饞不知節制。
褚時寅知道后,將我帶去御書房。
那幫人又開始諫言:「后宮不得干政!懇請娘娘退避!」
褚時寅不聽勸,他們就開始造謠我是大周妲己,狐貍精轉世。
我犯愁。
褚時寅捏著我掌心的軟肉,仍不以為意地笑:「喜兒不是狐貍精,是小豬精。
「肉乎乎的,不妖卻媚。」
我一聽,掐上他的腰間肉,嗔道:「皇上這是嫌棄臣妾的身上肉了?」
他沒說話,眼神直勾勾的。
深幽眸子里熾熱漸涌,嗓音低啞地輕輕喟嘆:「朕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