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褚時寅在秋獵時逮到不少獵物。
他逮到什麼獵物,我是不知。
但我知道,我這頭山豬被獵得很干凈。
我真做成他的通房丫鬟了。
他每日像是不知饜足般,見我便抱起。
東宮里,人人都很高興。
我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宮里傳來消息,皇后已為褚時寅選定太子妃人選,明年開春便要完婚。
我是個沒錢沒勢沒身份的通房丫鬟,萬一未來太子妃是個不好相與的,我這小命豈不是懸了?
11
太子妃的人選定了。
是當朝左丞相之嫡次女。
據聞,原本定的是嫡長女。
但前些日子跟著去秋獵時遇到意外,額角受了傷,會留疤。
堂堂太子妃,自是容不得半點瑕疵。
是以,宮里又重新選了一遍。
定下太子妃后,褚時寅便開始日日進宮。
皇后要他與準太子妃培養感情,他滿面春風地前往。
要他陪著游船賞菊,他亦欣然往之。
但到了夜里,他仍要我伺候。
大抵是開過葷,食髓知味了。
玉珠姐姐說過,女子若只對一人交出身子,心便守不住了。
當發現進嘴的大肘子不香時,我才開始明白守不住是何意。
12
準太子妃很快知道了我的存在。
趁褚時寅進宮侍疾,她直接以未來太子妃的身份闖入東宮,強行將我帶走。
「一個小小賤奴,也敢直視我?來人,脫了她的外衣,先賞她二十大板!」
嚇得我急中生智:「我已懷上太子殿下的孩子!若你們膽敢傷我,殿下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拖拽我的婢女們果然立馬停下腳步。
準太子妃卻是快步跑來,揚手便對著我的臉扇下來。
「賤婢!憑你也配!」
她怒吼著,啐出一口唾沫。
顧不得臉上讓人惡心的濕膩,我語氣卑微:「求太子妃饒命,奴婢方才情急之下撒了謊!奴婢沒有懷孕!
「但奴婢發誓,只要您放過奴婢,奴婢今生今世都不會再出現在殿下面前!
「太子妃今日找上奴婢,想必也是聽說奴婢正受寵,若殿下得知奴婢被太子妃所擄,必定雷霆大怒,到時候再與太子妃心生嫌隙,您豈不是得不償失?
「不如太子妃放奴婢走,對外稱是奴婢拋棄殿下,與外男私奔跑了?」
準太子妃冷笑,「一個賤奴,殺了便殺了!
「殿下是顧全大局的人,怎可能會為你這種賤奴跟我生出嫌隙?」
話雖如此,她倒是沒打我板子。
她將我關進柴房,叫人給我喂了藥,丟進來一個老乞丐。
「從今日起,我會日日送些你配得上的老乞丐進來。
「一個人盡可夫……不,是連老乞丐都能睡的賤奴,我還偏不信,殿下還能要你!」
她說著,得意大笑地離去。
不多時,藥效起了。
老乞丐一臉淫邪地朝我撲來。
我在春羽坊見過被下藥強迫后的花娘慘狀,如今經了人事,更是懂得接下來的我將會遭遇什麼。
是以,老乞丐撲過來時,我沒有遲疑地扯下腰帶,趁著他往下撲的姿勢,沖上前圈住他的脖子,轉過一圈半后死死勒住。
腰帶里藏有漁線,是玉珠姐姐留給我的。
我始終記得她耳提面命的叮嚀,無論何時都將自保的漁線藏在腰帶內。
褚時寅帶著人趕到時,老乞丐早已斷氣。
我攥緊腰帶瑟縮在角落,一滴淚也無。
我想,我必須得要到賞金。
即便沒有萬萬萬兩,一百兩也夠的。
若褚時寅繼續賴賬,我便偷!
反正,我不能再留東宮了。
13
回東宮后,褚時寅仍未消氣。
他親自檢查我身上的傷,親自為我上藥。
嬤嬤說,從未見過他為了誰這般動怒和緊張,我是頭一個。
她說,這是幸,也是不幸。
她叫我日后小心仔細地伺候,千萬要抓牢褚時寅的寵愛。
可人的情感是自由的,我除卻做好我自己,還要如何抓?
準太子妃終究什麼懲罰都沒受。
反倒叫皇后注意到我。
皇后派了宮女前來,要對我施掌刑五十。
這巴掌要是全打下來,我不死也得殘。
褚時寅像是早有所料。
他在院子里安排了侍衛,將那些宮女攔住。
嬤嬤過來尋我,護著我從后門離開。
「你快走,殿下已在東郊給你安排好新的住處,這些吃食你帶在路上吃。」
嬤嬤叮囑,往我手里塞了兩大包裹。
我掂量掂量,點著頭應下。
但出了后門,我便跑了。
14
跑之前,我將兩個包裹里的吃食,偷偷換成金絲金盞。
都是我近日偷偷攢的。
不得不說,褚時寅當真摳門。
伺候他這麼久,我今日才意識到,他連枚手釧都不曾賞賜于我。
跑出東宮后,我典當金絲金盞換成銀錢。
買來干糧水囊,離開市集繼續往前。
殊不知,褚時寅恰巧就在城門前。
我與他,迎面碰上。
他先是錯愕,后是滿目喜色,「喜兒這是特來尋孤?
「可是想孤了?」
我身后背著行囊,胸前挎著包裹。
這典型的逃難模樣,他看不出?
褚時寅揚揚手,便有人拿下我的行囊包裹。
他彎腰一攬,徑直將我抱起。
「喜兒不必害怕,往后再無人敢傷你。
「這是孤的承諾。」
我笑著謝恩,心里暗自腹誹。
區區賞金賴了兩個春秋,男子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