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離春羽坊本就是不愿做花娘,如今換個地方做通房,自然也是不大情愿。
但伺候一人,總比伺候形形色色數不清的人要好百倍。
況且,褚時寅長得芝蘭玉樹,雖外人皆傳他冷漠狠戾,可他待我倒是挺溫和的。
不過,他在床榻之上有怪癖。
他與春羽坊那些男子皆不同。
他只要我四仰八叉地平躺著,任由他壓著,偶爾還要被他揉捏我肚子上的軟肉。
他說:「孤就喜歡你這一身綿軟,睡得舒適踏實。
「這是你的特別之處,你不必聽外面人碎嘴,平日里多吃也無妨,更無需忌口。」
起初,我還沾沾自喜。
心道,我這一身圓乎可真優秀。
但夜夜被這樣壓著睡,每日醒來都是全身酸痛的。
除此之外,東宮里的教習嬤嬤和掌事宮女還要我學規矩。
「你如今已是殿下的通房,宮中規矩必須熟悉!
「若是哪日不小心沖撞了貴人,抑或將來太子妃入東宮,你不知規矩胡作非為,我們這一大幫子都要被你害了命去!
「為了大伙,為了殿下,也為了你自個兒小命,學不會就往死里學!」
她二人說著,一條鞭子砸在地上,嚇得我小肚肚一顫。
我連連點頭如搗蒜:「春喜一定好好學!」
站姿走姿跪姿坐姿,各有各的規矩。
用膳行禮,也要講規矩。
就連如廁,也沒能逃開。
一整日過去,我宛如散架般地回到廂房。
剛要躺倒,教習嬤嬤跨箭步趕來,將我拽起。
「誰允你這般躺下了?姿態不雅不說,殿下剛回來,你一個小小通房,該當去候著,萬一殿下要尋你伺候,難不成還要殿下等著?」
我:「……」
08
褚時寅回來后,便一直待在書房。
其間,宮里送來兩筐折子,還有下人不知哪里得來的一些書信。
房門緊閉,除卻偶爾褚時寅的自言自語,里外皆寂靜無聲。
像他這樣的,哪里需要通房伺候呀?
我在外頭站得腳疼,無聲地求嬤嬤放我走。
嬤嬤怒目而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嚇得緊抿唇。
好不容易等到褚時寅忙完準備用膳,可他也不要我伺候。
我以為這會兒總算能回去歇息,哪知嬤嬤仍拽住我。
「你得學著怎麼伺候殿下沐浴,萬一日后你在殿下背上劃了一道,豈不是連累我們都丟性命?
「快換身衣裳去水房候著!」
我:「……」
嗚嗚嗚!
怎麼在東宮做通房的日子,比在春羽坊做灑掃丫鬟還要苦啊?!
這樣辛苦的通房丫鬟,還不如要回我救他的賞金呢!
我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09
就寢時,我掌心朝上,問褚時寅要回我的萬萬萬兩賞金。
「多少?」褚時寅意外地很意外。
他包住我的小肉手,開始把玩:「孤自己都沒有這萬萬萬兩黃金,又怎會給你這般承諾?」
「啊?」我一愣。
當朝太子沒有黃金萬萬萬兩?怎麼可能?
旁的不說,單單是身下這張床榻,便處處是寶貝了呀!
金色帳鉤在燭光映襯下閃著金光,垂下的床幔四邊皆繡有金絲。
隔著薄透床幔,角落的架子上擺放了各色各樣的瓷器珍寶。
他竟還說沒錢,這……
我不信!
他這是賴賬!
沒等我接著問,褚時寅已躺到我軟乎乎的肚子上,一臉饜足愜意。
他喟嘆:「當真舒服!
「好春喜,明日孤讓人給你做好吃的。
」
我抿唇不語,暗自腹誹:哼!一點吃的便想叫我不找他討債,休想!
可他又說:「云味閣的荷花酥和云片糕不錯,孤叫他們明日一早送來。
「樊樓的水晶肘子、雪花酒、櫻桃煎、霜前蟹也都挺好,春喜可愿嘗嘗?」
我聽得直咽口水,兩眼泛光。
「怎不言語?若是你不喜,孤……」
「喜喜喜!春喜都愛吃的!」我忙打斷,激動得坐起來。
賞金的事,待我吃飽喝足了再討要也不遲。
褚時寅捏上我臉頰的軟肉,笑得一臉春風得意:「那好,孤讓他們每日逐樣地送來。」
每日?逐樣?
豈不是我每日只能吃一樣?
這要吃到猴年馬月?
我自是不依的。
但當大肘子擺在眼前,我便顧不上了。
10
討回賞金之事一拖再拖,我吃得小肚圓乎。
日子漸長,褚時寅看我的目光越發幽深,像獵戶盯上山豬似的。
教習嬤嬤與掌事姐姐終日犯愁。
正逢褚時寅秋獵沒帶我,她二人終于逮到機會,禁了我的食。
「身為通房,豈能毫無節制?
「殿下如今是寵你,但日后必會有新人,你吃成一頭胖豬,要如何跟新人爭寵?
「從今日起,直至殿下回宮,都不準再進葷!」
「!!!」我驚了個驚。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自此,一日三餐縮減為一日半碗粥。
外加幾大碗黑不溜秋的湯藥。
褚時寅回來時,我已瘦下一大圈。
見我這副樣子,他眉頭一皺,「聽聞孤不在的日子,你對孤思念成疾了?」
我總不好說是被逼瘦的,畢竟那會連累旁人受罰,便只好故作羞澀地點頭。
「奴婢心系殿下,自是茶飯不思。」
他聞言大喜,捧著我的臉,忽然俯身親了一口。
男子的氣息將我包裹。
大抵是瘦了,褚時寅抱起我來,比從前輕松許多。
房門被關上,床幔緩緩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