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此封號,心中一言難盡。
他可能眼睛有問題吧!
他以為母后愛他,實則母后恨他;以為孫貴妃賢德,孫貴妃害了他滿宮嬪妃;以為良妃溫良,孩子不是他的……
也不知道孫美人以后會不會給他整個大的,我拭目以待。
良妃下葬后,父皇面臨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沒有合適的人選照顧新生的三皇子。
而我在這個時候又病了,太醫幾次三番的來我的公主府,說我憂思深重,讓我開懷一些。
可我實在笑不出來。
父皇被兒女這些問題折磨得很是煩躁,問身邊人。
「她有什麼不開心的?她已經是公主,要什麼有什麼,她還有什麼不滿意?」
大太監陪笑道:「公主或許是為了裴翰林的事情煩心。」
父皇這才知道他的女兒名聲如此糟污,竟然被編排的如此不堪。
他氣怒至極,憤憤然罵裴亦安,不過是一個陪侍在他身邊的詩詞弄臣,竟然敢如此欺辱公主,簡直是自尋死路。
他將裴亦安翰林待詔的散職都去了,讓他速速離京,終身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15
大太監來公主府傳旨,說父皇讓我寬心。
我輕聲謝過,只是依舊郁郁寡歡。
「請公公轉告父皇,裴亦安瞧不起我,是他該死,可他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沒有弟弟,又曾與孫貴妃為敵,今日有父皇庇佑尚能茍且偷生,可將來呢?懇請父皇將來允我隨他而去,如若不然,請父皇讓我落發出家吧。」
大太監驚恐的回去復旨。
父皇氣急,怒罵我不孝父親,不友愛弟妹。
我便知道,他其實已經做出了抉擇,他選了大皇子。
其實,我想過的,只是還是會有一點點傷心,可能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吧。
洛悅薇靜靜握住我的手,平靜道:「七情六欲之中,人總喜歡樂,厭悲傷,其實對我來說,恰好相反,讓我傷心的,一定是不合適我,或者是需要我翻越的,只有走過這道傷心的坎,才能內心真正強大,陛下做出了抉擇,那麼殿下你呢,做出抉擇了嗎?」
是啊!
父皇不救我。
可我要自救。
我當即上書請求父皇將三皇子記在母后名下,認他為中宮嫡子。
父皇看著折子,將折子狠狠砸在我的臉上,喝問我:「你到底想干什麼?朝廷之事你也想插手不成?」
我品味著那疼痛,輕聲道:「兒臣只想有個依靠,父皇也想牽制孫家,兒臣是來幫您的。」
我想,父皇是厭惡孫家的。
當年孫家是士族豪門之首,與其他士族盤根錯節,誰都要給他三份薄面。
可這種士族確實非常狹隘的,他們只管自己死活,只管自己家族的興旺,不管天下如何,百姓死活。
父皇當初與孫家聯姻,是想借助孫家的名望,打開局面。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孫家居然如同押寶一般,左押一個,右押一個,這種朝三暮四的行徑,是在挑釁他的自尊。
我不信父皇能忘了這種恥辱。
娘親生前曾告訴過我,有人白日欺辱過父皇,父皇當時礙于眾目睽睽不能報復,但半夜卻跑出去,將那人套上麻袋痛打一頓。
父皇很記仇的。
我跪在地上,靜靜地等他的答復。
良久,父皇冷聲道:「朕在看著你,不要耍小聰明。」
這是應允了?
走出御書房時,我依舊覺得恍惚。
這代表著我入局了。
玉京這場局,我終于有了一張入局的牌。
父皇很快下旨將三皇子記在我母后名下。
公主府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我閉門謝客,一概不見,免得引父皇不滿。
裴亦安離京那日,固執的在城門口等了又等。
可他始終沒有見到我的蹤影,衙役又不停催促,他不得不依依不舍的離開玉京。
腳步踉蹌,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托人帶給我手書一封。
信中寫他的懊悔,擔憂,害怕和惋惜。
他是真的真的曾經為我們的將來考慮過,他不想死,也不想卑賤的活,所以選擇了一條犧牲我,成全他茍且偷安的道路。
然而,他忘了。
我是樹,他是草。
纏死了我,他也活不下去。
我將信燒了。
在洛悅薇為我制定的心智強大的計劃書上又添了一筆,感覺思緒又通透了一些。
16
我開始專心的養育三皇子,因此與父皇能時時見面,也時時會見到孫美人。
她生了一個小公主,父皇趁機將她提為賢妃,與幾個年長的妃子協理后宮,今她是宮中專寵。
孫賢妃對我很友善,然而,我在三皇子的日常用品中,還是見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些東西,表面無毒,可幾樣東西摻雜在一起,便能令人日漸昏沉。
到底稚嫩,行事手段比不上她姑姑孫貴妃。
我將東西攢多了,一起送給父皇。
父皇面色鐵青,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能將孫賢妃如何。
反正宮中是要有一個孫家的女人的,不是孫貴妃,就是孫賢妃,去了孫賢妃,還會來一個。
他頹然的坐在龍椅上,我莫名覺得他很孤獨。
可轉念一想:同情皇帝?我是瘋了嗎?
三皇子長到一歲的時候,我的婚事已經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