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她相見恨晚,連門都懶得出。
終有一日,管家來稟告,裴亦安在門口等我。
我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來這麼個人。
「本宮不見,讓他走。」
沒多久,管事又來了,手里拿著一枚玉佩。
「這是裴公子讓人送來的,說您見了此佩,一定會見他。」
我默了默,我與趙茉兒相斗的這三年,裴亦安幫過我很多,作為報答,我送他一枚玉佩。
當時,裴亦安鄭重接過,紅著臉說,將來他娶妻那日,會來向我求一個恩典。
我亦紅了臉,感覺到風中傳來的隱秘的情愫,暗想過,他會拿著玉佩向我求什麼?
如今想想,不過是物是人非罷了。
我命人請裴亦安進來。
彼時,我正斜倚著恣意的斜倚在榻上,渾身慵懶,毫無骨頭一般。
裴亦安見了,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向來教導我要行規矩步,要端莊知禮。
我如此這般,是犯了他的大忌,不過,他忍著,沒有說,而是直奔關鍵。
「殿下,聽聞您聘了一女子為師?」
「嗯。」
我懶洋洋地答。
他眉頭皺得更緊。
「微臣可以教殿下。」
我頗為意外,心中有一種詭異的暢快。
他現在倒是不知道避嫌了。
「可我怕先生玷污了我清名。」
裴亦安白了臉。
這許多時日,京中都在傳,我對裴亦安愛而不得,堂堂公主差點兒干出來強搶良家男子的事情,實在是品格敗壞。
這流言,我猜是孫貴妃的手筆。
可裴亦安卻什麼都沒做。
他仍由無數臟水潑我身上,卻只想自己清清白白。
我不會如他所愿。
我命人將他趕出去。
裴亦安羞惱又不敢置信,「你從前說過,憑此玉佩,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
「你想求什麼?」
我冷肅著臉。
他一臉迷茫,良久,才緩緩道:「我們恢復到從前好不好,云微,我很懷念從前。」
從前的趙云微初來宮闈,孤立無援,對第一個對我示好的人,如稻草般拼命抓住。
但現在,我自然知道只有內心強大如青松,才會風吹不折,不屈不撓,若內心如一株草,即便抓住了一棵大樹,也只有被連根拔起的命運。
他很懷念的從前,是我迫不及待想要丟棄的過往。
故而,我微微一笑,招呼左右。
「來人,這狂徒膽敢直呼公主名諱,給本宮按住,打他三十大板,教一教他規矩。」
那一日,幾個婆子立刻招呼侍衛按住裴亦安,結結實實打了他三十大板。
我喝著茶,一眼不錯的看著。
看裴亦安從剛開始努力想要保持風度,到最后緊咬牙關,滿面猙獰地昏死過去,心中對他最后一絲幻想徹底消散。
洛悅薇道,「去掉對一個人的神秘幻想,留下的才是這個人真實的部分,你看他可還一如從前。」
她說此話時,目光悲憫。
我表面風輕云淡,實則內心尷尬不已。
我已經知道我從前沒見過世面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好歹給本宮留一點兒面子吧,謝謝。
11
裴亦安從我的公主府被抬出去,許多人都瞧見了。
我命人如實說裴亦安以下犯上,直呼公主名諱,十分大膽。
然而,傳著傳著,竟變成裴亦安被強行召見,因為不從公主,被打成重傷。
我聞聽此訊,眉頭皺得緊緊:這幫刁民!該死的孫貴妃!
洛悅薇大笑:「你看,栽贓一事從古至今都有,男人管不住自己的手腳,說是女人勾引的,男人失敗,說是女人不旺夫,男人求愛不得,說女人因愛生恨,這只不過說明裴亦安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而你堂堂公主也不能幸免被栽贓啊!」
她說得還真對!
我閉上眼眸,腦中飛快思索,孫貴妃不讓我好過,我自己也不會讓她好過,是時候給孫美人一點兒助力了。
這段時日,宮中孫貴妃和孫美人斗的兇狠。
孫家并沒有站隊,只在觀望。
故而,孫美人的處境實在說不上好。
在孫家入宮看望兩位妃子的時候,我命人悄悄將一張字條放入給孫美人的匣中。
沒多久,孫美人就調了一名宮女在身邊,通過那名宮女之手,她身邊有數不盡的銀子可用,不過兩個月,就將身邊打理得舒舒坦坦,并順利見到父皇。
她年輕嬌媚,是自幼養出來的貴氣,柔媚與端莊在她身上成為一種矛盾的組合,格外吸引人。
沒多久,她便懷孕了。
孫貴妃使了幾次計策想要讓她落胎,反而被她抓到把柄,哭訴到父皇跟前。
我最近一次去拜見父皇,他肉眼可見的憔悴。
父皇看著我,失神片刻,忍不住抱怨。
「你在宮外可好?近日宮中太過鬧騰,父皇都忍不住想去宮外住住。」
他長長嘆息。
我看著他身下的那把雕工精美,鑲嵌著金珠寶玉的龍椅,微微一笑。
「父皇坐擁四海,去哪里都使得,兒臣要多謝父皇,讓兒臣遷居宮外,這宮外的確比宮里自在,父皇若想來,不妨到兒臣的公主府小住幾日,讓兒臣好好孝敬父皇。」
父皇很動心。
他以為沒了我在宮里,他的后宮就能安靜下來。
可事實上,一山不容二虎,兩個母老虎更是要人命的,可偏偏他后宮里可不止兩個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