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師表情震驚。
「遲太子,魅魔族一生只能有一個伴侶,一個孩子,這次不要,就再無后代了!」
他語氣堅定,「正是因為這輩子只有她,才不忍讓她受苦。」
腰上的力道逐漸加緊。
「公主說了,不想呆在宮中。」
「你去向他請旨,放白玉出宮。」
08
自己的閨名第一次被人喚起,連本人都有些恍惚。
再次醒來,已經身處穩當的轎子里。
四周圍滿金銀首飾,絲綢衣袍堆得像山,像是生怕我反悔跑路。
我揉揉眼睛,掀開帷簾。
窗外草原無邊無際,太陽初升,群云像是被渡了一層金粉。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馬兒撒歡飛奔,把九天層云都拋在腦后。
微風輕撫,我被這撲面而來的野草氣息迷了眼睛。
輕快的馬匹腳步聲傳來,江遲扯著繩索,游刃有余來到窗前。
「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金色陽光映照下,他小麥色的上身一覽無余。
「我已向你父皇抬了千萬聘禮,迎你出宮。」
「遲國以后不會受任何國家威脅,你自由了。」
我趴在窗口下沿,濕了眼眶。
不由自主將胳膊伸到窗外,勾他的大手。
「謝謝你。」
大手反手扣住我手腕,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魅妃與我們一同回去,她是遲國最擅法術之人。」
「回了宮,我向她求個無痛無災拿掉孩子的法子,順便再給你補補身體。」
他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別人的孩子。
但眼神中的微微澀意,還是掩蓋不住。
「從此,你就是遲國神女,無拘無束。」
聽聞神女身負天命,受人尊敬,每月還能拿宮里例銀,簡直就是我的夢想生活。
江遲還真是思慮周全。
只是,只是……
他當真不要孩子,也不要我嗎?
明明一切都按照最理想的方向發展,我卻沒由來有些慌神。
賭氣似的猛地拉上簾子,將疑惑的江遲擋在簾外。
手捧著肚子,心中竟溢出些不舍。
就這樣情緒起伏了一路,終于到達遲國皇宮。
一掀簾,我便驚在原地。
玉宇瑤階,珠宮貝闕,金龍柱頂起大殿,金磚鋪地,熠熠生光。
竟比中原內飾,還要再奢侈幾倍。
如此實力,怪不得父皇那樣忌憚。
一個慈祥的白胡子老頭迎上來:
「兒媳婦,朕可算見著你了。」
我掃了一眼對面身上的龍袍,又是一驚。
這就是遲國皇帝?
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扯著江遲,樂顛顛進了大殿。
我第一次見這樣沒有架子接地氣的皇帝,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慢慢地,我發現遲國人大多如此,生性豪放,無拘無束。
跳舞的女子穿著只追求舒適華麗,不一味迎合男子審美。
而漢子們大口喝酒吃肉,只顧照顧身旁妻子,半眼都不敢往舞女身上瞟。
就連皇帝本人,也在一個勁給皇后斟酒。
我看的目瞪口呆。
原來江遲的這些習性都有跡可循,全是遲國的習俗。
他看著周邊成雙結對的臣子們,一言不發為我添著吃食,似乎心情低落。
接風宴才過去一半,就早早離場。
回到特意為我準備的寢殿,魅妃在那里已等候多時。
施展法術用的瓶瓶罐罐已然排列整齊,她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你真不想要這個孩子?」
昔日對我下咒的罪魁禍首,竟第一個看出我的掙扎矛盾。
我捂著肚子,有些猶豫。
江遲的情意,自己都看在眼里,自己也并不討厭孩子。
可遠嫁是一場豪賭,在沒有可靠娘家的情況下,做個無拘無束的神女是最好的選擇。
像是看出我的低落,魅妃神色淡淡,收回魔器。
「之前對你下咒,實屬上了氣頭,傷及無辜。」
「可我掐指一算,這竟是天命所在,即使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對你下咒。」
「這也是我后面遲遲不肯給你解咒的原因,不是不能解,而是解不開。」
我抬起頭,非常訝異。
她反問道:
「你可知他忍著屈辱,進宮甘愿充當奴隸馬夫,就是為了見你?」
「當年兩國交好之時,你去遲國赴宴,被火燙傷了偷偷在叢中啜泣。」
「太子殿下匆匆一瞥,就已經情定于你,從此心中再無他人。」
我仔細一想,好像確有其事。
自己第一次見到篝火,又無人看管,將手伸進去燎了一下。
被燙得冒了個小水泡,疼的淚水直流。
幼時的江遲還曾用帕子給我拭淚。
只可惜他當時臉上戴了一塊黑色面罩,只露出那雙如狼崽子一般的眼睛,把我嚇得哭的更兇了。
「你是他的天命之人,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太子殿下武力非凡,怎麼可能三兩回合就被你父親拿下,還被送進斗獸場受盡屈辱。」
魅妃嘆了一口氣。
「不過你既不喜,他也不會強求。」
「如今和你說這些,也不是逼著你成婚,只是想問你一句,聽了這些,你依舊沒有動搖嗎?」
我聽得愣神,只覺得心中微澀,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
她神色無悲無喜,但好像看透了世間滄桑。
「我當年被逼入宮做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每日三心二意,逐漸心灰意冷。
」
「對你下咒后,追悔莫及,只想著有一天能彌補自己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