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是誰?原是斗獸場養的奴役!退下吧。」
連太子身份都未被承認,這話就是在公開打他的臉。
可江遲卻神色未變,臉上沒有絲毫受辱感。
老老實實請了禮,又跑回到我身邊,像條忠誠的大狗。
顯然父皇也很滿意他的順從,抬手就接著奏樂接著舞。
篝火蕩漾,又是一片熱鬧非凡。
我裝作無事發生,看起表演。
但在觸到江遲火燎般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煩躁。
此次狩獵非但沒報復成,還意外得知了他的太子身份。
以后自己非但不能駕馭他,反而要處處加以小心了。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在冷風中瑟縮幾下。
由于母妃身份低微,又不受父皇寵愛,自己只占了個遠離火心的位置,只有吹風的份。
倘若讓他知曉了我在宮中卑微的境遇,怕是更會肆無忌憚地欺負我。
我低下頭,只覺得自己活得著實可悲。
正顧影自憐,身上卻突然多出一件厚實外套。
原來是江遲去遠處洗凈了熊皮,披到我身上。
血腥味還未完全散去,我下意識捏著鼻子耍脾氣,扔回到他懷里。
「哪里來的破布?一股腥味!」
只是話剛出口,就對上了江遲晦澀難明的眼神。
遲國血脈兇猛強悍,回去還不一定把我折騰成什麼樣子。
識時務者為俊杰,我立馬扯回皮草,怯怯小聲回復:
「暖和,真暖和,你真貼心。」
江遲微微揚眉,又把抓來的兔子塞進我懷里。
我手忙腳亂抱著兔子,被他結實的手臂裹緊。
離篝火那麼遙遠,也身上暖洋洋,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此時此刻,我竟覺著自己和受寵的大公主也差不多,甚至比她……更幸福。
江遲一邊給我斟熱酒,一邊削果皮。
冷峻的眉眼在火光搖曳下分外溫柔,炙熱的體溫幾乎要將我點燃。
他鄭重其事把這些珍寶都塞進我手里,仿佛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公主值得最好的。」
06
回宮后,我連忙去求魅妃解開詛咒。
總覺得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一定會失控。
可她卻連續幾天閉門不應,我又無可奈何。
詛咒不解,自己只能忍著。
每天躲著江遲八丈遠,生怕控制不住。
直到父皇再次籌辦晚宴,我不得不帶著江遲出席。
為了慶祝上次狩獵凱旋,這次的宴會更加熱鬧奢侈。
我卻懨懨不歡,提不起精神來。
不知為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宴會中途,一個不速之客跪倒在殿前。
看清來人時,我兩眼一黑。
不是促使我和江遲再次一夜荒唐的小守衛,還能是誰?
他戰戰兢兢跪在前頭,說出的話卻是石破天驚:
「前幾夜我目睹這個劣等馬夫與二公主纏綿在一處,以為公主受了委屈,便鼓起勇氣上前阻攔,誰知卻被他一拳錘斷了骨頭!」
「他勾引公主,藐視皇族,望陛下明察!」
宴席上一片嘩然。
我心下一涼。
這小守衛是記著前幾夜被打昏的仇,來報復了。
可他倒是罵爽了,我和江遲的破事卻被拿到大庭廣眾之下說道。
本就害怕事情敗露,這下可好,全知道了。
自己本就因此事戰戰兢兢,每天吃不下睡不好,沒想到最后竟丟人得如此徹底。
我又羞又氣,把臉埋在毛毯里,紅了眼眶。
江遲捏起拳頭,傳來關節咯吱聲。
小守衛挺直腰板,一臉得意。
但他卻不知,自己的話往小了說,是討個公道。
往大了說,就是捏造皇家秘事,挑戰皇權。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父皇怎麼可能承認真有此事。
果然,父皇臉色微沉。
隨即哈哈大笑,四兩撥千斤。
「原來我的小寶貝有意中人了,這樣也好,趁此機會,父皇給你許個親!」
「江遲雖為遲國質子,身份低微,但畢竟也是個太子,配你,綽綽有余。」
他表面慈祥,但話中羞辱之意,差點就貼在我的臉面上。
配我綽綽有余,不就是我只配和一個下等奴役成婚的意思嗎?
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自己雖不受寵,但畢竟也是個公主。
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許給一個劣等馬夫,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
皇子與大公主神色復雜,臣子們看我的眼神更是極盡蔑視。
我內心一片惶然絕望,只能捏著衣角低頭啜泣。
而小守衛顯然沒料到這般事情走向,匆匆就被下人拉去砍頭。
一片哀嚎聲中,這場晚宴算是徹底被我搞砸了。
回到宮中,除了貼身侍女,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原本就冷清的寢殿,幾乎要被搬空了。
父皇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厭棄我到了極點,甚至打算直接撒手不管。
我對江遲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依賴感,頃刻破滅。
「明明是魅魔族的人,卻一直在騙我。」
江遲半跪在面前,一副予索予求的樣子。
「請公主責罰。」
我抹抹眼,話還帶著哭腔。
「我哪還是什麼公主,原本就空有虛名,現在處境更為艱難,你滿意了?」
他垂眼沉默,盯著我指尖晶透的淚珠發愣。
我越想越害怕。
自己敏感溫吞,身體羸弱,吃穿用度稍不精細便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