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時的我萬念俱灰,最終被那群乞丐拖回了廟中,至死都沒能爬出去。
3
前世回憶寸寸噬心,如今再看眼陸鶴安一臉的怒意,我只覺可笑。
只是我還沒說話,陸景嗣卻側頭看去,聲音帶了幾分譏諷:
「怎麼,太子是怕本王沒幾日好活,給不了沈三未來?」
他一開口,我微微皺起眉。
雖說是被我臨時拉來救火,但他這反應著實快了些,說得好像我和他真有過私情似的。
說起來,我與陸景嗣相識比陸鶴安早多了。
早年我爹救下他后,他便日日在西北軍營與我大哥二哥一道,與我早就混熟了。只是后來到了京城,我與陸鶴安走得近了,與他卻是漸行漸遠。
尤其記得前世陸鶴安就看不上陸景嗣,面上雖然不顯,但說話間還是帶著幾分鄙夷:「皇叔恕罪,只是這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陸景嗣往嘴里塞了顆葡萄:「哦,嫁給本王就是兒戲?」
「孤不是這個意思。」
「那太子是何意?」
眼見陸景嗣要沒完了,太后捏著眉角揮了揮手:
「行了,雖說這紀家不過從五品,但紀云柔到底是救了你,如今還有了身子,哪能老這麼跪著。哀家這便下旨,賜紀云柔為太子側妃,讓禮部去走章程吧。」
「可卿竹……」
眼見他還要說什麼,一旁的嬤嬤趕緊上前一步,擋在陸鶴安身前:
「老奴說句不中聽的,您雖貴為太子,但也不是說天下緊好的都要圍著你一人。眼前,這皇嗣才是要緊的,可別惹惱了太后,最后什麼都求不到。」
嬤嬤也算是看著陸鶴安長大的,但到底有幾分情誼。
太后已然捻著佛珠合上了眼,見此,縱使終陸鶴安再不甘,也沒敢再多言,這才拉著紀云柔起身謝恩。
待二人離去,慈寧宮還未安靜片刻,便又滿是陸景嗣嚼核桃仁兒的聒噪聲音。
太后沒理他,反而睜開眼看向還跪著的我:
「眼下人都走了,你也該告訴哀家,你剛剛說的可是心里話?」
我低下頭:
「卿竹說的自然都是真心話,太后明鑒,我沈家祖上便代代一夫一妻,從不納妾,到了卿竹這一輩,自然也容不得自己夫君納妾。」
太后卻越聽神色越柔和,朝我伸出手來。
「那紀云柔雖伶俐,所做之事卻終歸登不上臺面,若不是她在南方名聲都傳到了京里,便是個側妃都高抬她了。哪似你,雖平日舞刀弄槍,看著不似平常女兒那般賢淑,可卻最是規矩得很。你且放心,哀家今天話就放在這,只要你真愿意嫁給嗣兒,哀家定給你把婚事按公主禮儀大辦。」
太后說完,掃了一眼一旁假模假樣喝茶的陸景嗣。
「好了嗣兒,你也在哀家這住了多日,是該回去了,眼下天色不好,你也便順道送送沈三,只記得收收性子,你身子本就不好,便也少去那些勾欄瓦肆,那群老頭子日日在朝堂上參來參去的,哀家聽了都鬧心。」
陸鶴安看不上陸景嗣也是有原因的。
身為一國太子,陸鶴安如一塊磚,什麼臟活累活全給他,干好了是理所應當,干不好便是無能,日日殫精竭慮,生怕太后尋到錯處給他廢了。
可陸景嗣不一樣,仗著是先皇血脈,皇帝的親弟弟,卻是日日喝酒聽曲兒,如同一個紈绔子弟。
如今南方災情嚴重,朝廷賑災銀子都不夠,他卻日日在那戲樓揮金如土。以至于吏部連日遞折子參他,太后實在心煩,干脆就把人給叫來慈寧宮住下盯著。
眼下,陸景嗣已經被太后拘在慈寧宮五天了。
聽聞這幾日他每日驅著輪椅滿宮轉,甚至還時不時去后宮溜達。那群嬪妃哪里惹得起他,個個聞風喪膽,晨昏定省都不敢來,抱病閉院不出。
眼看后宮沒得玩,陸景嗣又跑去太和殿。
那些上朝的大臣更惹不起他了,見了是能躲則躲,生怕沾上半點。
眼看外頭烏云密布,有山雨欲來之勢,輪椅上的人這才擦了指尖,撣了身上的渣滓,笑著朝太后拱手。
「那,孩兒便不打擾母后休息了。」
說完,陸景嗣給了我一個眼神,我這才起身推著他一同離開。
若說這偌大的皇宮里,唯一能在皇宮駕馬車的親王便也只有陸景嗣了。
但陸景嗣能有這個待遇,說真的,誰都不會羨慕。
其實,陸景嗣根本不是太后的孩子,而是先皇寵妃宸貴妃的兒子。
宸貴妃本是西襄來和親的公主,聽聞貌美傾城,深得先皇寵愛。
只是不知為何,先皇臨終之時,突然疑心宸貴妃不忠,不僅將其貶為庶人丟到了譚靈山出家,就連年僅八歲的陸景嗣也直接發配到了西北。
說來也是命不好,陸景嗣在去西北路中遇到了山匪劫道。雖后來被我爹帶兵救下,但被匪徒折磨落得雙腿盡廢,以至于如今終日只能在輪椅上出行。
陸景嗣雖然瘸了腿,卻是行事張揚,生活也奢靡至極。
如今南方水患頻發,朝廷屢屢賑災都得不到緩解,就連皇帝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