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有一碗,你舀出來給我嘛!」
「那個不行的,都沒有米只有酒,你買它不劃算。」
「那你明天還來嗎?」
「這個……來的,不過明天沒有甜米酒,甜米酒還釀著呢!」
「你這個甜酒很不錯,以后可以多做些。」
「多謝您!下次您來我請您喝一碗。」
眾人看著真沒有賣的了,才把圍著我的圈散去。
但沒過一會兒,又走了一人過來。
「今天沒有米酒了,您下次來吧。」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
但他不為所動,我只好抬頭去看他,想要知道他是誰。
這一抬頭,卻看見了熟人。
「陳大哥?」我有些意外,還有點他鄉遇故知的高興。
明明是昨天才認識的人。
陳君翊微微笑著,幫我把爐子里的火掩蓋好。
「你的米酒都賣光了,可昨天我們支的小攤還在那兒呢,怎麼辦?」
「啊?這……」我腦子轉得飛快,「那我下午過去煮紫蘇梅子茶好不好?」
「你自己煮?」
「當然!」
陳君翊點頭:「那我等你。」
我拜托他幫我看一會兒小板車,飛快地跑到貨船那邊買下一大把紫蘇,又火速買了十個鮮肉大包子用荷葉包好,再回去找陳君翊告別。
「我先回去準備準備,我吃了中飯就來。」
「好。」
我推上小板車飛快往家跑。
甜米酒好多人喜歡,但甜米酒怎麼做得那麼好,還得問周廷晏。
還有紫蘇梅子茶,說出口倒是容易,梅子還不見蹤影呢。
這件事我得找紅葉姑娘幫忙才行。
這兩件事放一塊,周廷晏好說,在家呢,但紅葉姑娘我要怎麼找?
她的出現都是隨機的,不僅如此,她更是曾叮囑我,玲瓏館絕非善地,叫我絕對不能去。
玲瓏館,招待八方來客的美人鄉,銷金窟。男人女人都會聞它色變……
要不,拜托周廷晏去請一請,他和玲瓏館的姑娘們那麼熟的樣子。
我正思索著,不遠處的小院門內突然探出紅葉姑娘的腦袋。
「余霜,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應天府將你掛失了。」
「啊!紅葉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想找你!」我丟了小板車跑過去。
「是嗎?那真是緣分呀。你想找我做什麼?」
「我有一回見你,看到你捧了一大罐子梅子干在吃。我想問你梅子干賣不賣,我想買些用來煮紫蘇梅子茶。」
「煮來喝還是賣錢?」
「賣呢!你要是愿意賣給我一些,我除了給錢,我還照樣算你入股,怎樣?」
紅葉「嗯」了一聲,目光在院子里轉了兩圈,最后釘在周廷晏身上。
「燕公子,你覺得余霜妹妹的主意怎麼樣?」
周廷晏正在卸板車上的碗碟,聽見紅葉姑娘問,直起身來看我們。
我這才發現我剛剛和紅葉姑娘聊天的當,他竟然默不作聲把我忘在外邊的小板車推回來了。
「我覺得挺好!」周廷晏說。
「有你金口玉言,那一定能行!」
紅葉姑娘又沿著小梯子爬回了玲瓏館,片刻后抱出來兩個大罐子。
「燕公子接一下。」
周廷晏輕輕一躍,把墻上的紅葉姑娘手里的罐子抱了下來。
紅葉姑娘嗤了一聲。
我則就著周廷晏手抱的罐細看。
滿滿兩罐肉質肥美的梅子干,酸酸甜甜的氣息在開罐的那一剎那填滿院子。
緊接著,謝嬸屋里走出一人。
「好香呢,是什麼味兒!」
我愣住了,連忙看周廷晏。
周廷晏已經拿了干凈盤子抓了一盤梅干。
「是梅子干。」
那人接了盤子又臉朝周廷晏指我:「這就是你表妹了吧?」
周廷晏點頭并告訴我:「這是謝嬸的妹妹。」
我惶惶然點頭應她:「嬸娘好!」
那人再笑一聲,說了句「真是個好模樣的姑娘」,就又回謝嬸屋里去了。
沒過一會兒,屋里傳來兩人逗元寶的聊天說笑。
我沖周廷晏比了個大拇指:「你真棒!」
驀地想到我買回來的大肉包,連忙去把它撿出來,「晏哥兒,叫大家一起吃包子吧!」
7
那天上午我們吃了肉包后,紅葉回玲瓏館去了,謝嬸姐妹兩個帶著元寶出去玩。
只我和周廷晏留在院子里煮茶水,洗碗碟。
「晏哥兒,你的甜米酒怎麼做的,能不能教我?」
「你想做來做買賣?」
「嗯啦,我想多掙點銀子,萬一以后生活有什麼變故,錢可比人靠譜。」
我的腦海里浮出我爹和祖母的樣子。
沒有錢,血親骨肉都是賣得的。
但周廷晏卻忽然說:「對不起。」
「什麼?」我有點接不上他的話。
「沒什麼……」他轉過頭去,換了個話題,「你打算去哪里賣甜酒?」
我把陳君翊的事告訴他。
「你說,我怎麼運氣那麼好,碰上的都是你們這樣的好人。」
「你挺喜歡他?」
「誰不喜歡他?他長得好,又待人和善,我昨天出去賣甜酒,要是沒有他幫忙,我怕是一文錢掙不到還要被曬死了去。」
我笑著回憶,并等周廷晏搭話。
但他突然轉過頭去,不再回答。
「你怎麼了?」我問。
「沒什麼。」
我聽他語氣淡淡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院子里整個安靜下來,只有碗碟和水碰撞敲打的聲音。
我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周廷晏戴了面具,模樣看不分明,但臉頰輪廓卻是若隱若現,露出標致的樣子。
他的整個側臉在日光里朦朧閃光,似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