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嶺雙臂原本是虛虛繞過我的腰,拉著韁繩。
聽我說完后,他忽然雙手收緊,腰腹朝前一頂。
「你離得近些,就不晃了。」
謝嶺一聲低喝,黑馬撒開蹄子狂奔而去。
這這這!
也太近了!
我整個人都被他攬在懷里!
一尖叫,吃了一嘴的風沙。
索性閉嘴,老老實實被他摟著。
17
大漠上的太陽,火燒一般的紅。
把云彩都上了色。
我看呆了。
這就是謝嶺要帶我來的好地方嗎?
確實不錯。
這景色,看得我心情舒暢不少。
可謝嶺一直跑到月亮出來,他才叫停。
他翻身下馬,再次朝我伸出雙臂。
「下來,我接著你。」
我坐在馬背上,冷冷一笑。
「你的傷都是裝的吧,其實根本沒有軍醫說得那麼嚴重,是不是?」
謝嶺笑了笑,竟沒否認。
「是,都是裝給他們看的。你放心跳,我接著你。」
他都這樣說了,我才不跟他客氣。
眼一閉,精準地落在了他懷里。
謝嶺悶哼一聲,扶我站好。
他拎起馬背上的包袱,在前帶路。
這荒郊野嶺的,一個鬼影都沒有。
我小跑著跟上他。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他放慢了腳步,等我與他并肩后,緩緩開口:
「你這幾日辛苦了,我帶你來放松放松。」
等爬到沙丘頂部后,我終于明白他說的「好地方」和「放松放松」是什麼意思了。
這里居然有一處溫泉!
我驚喜地回頭,卻看到謝嶺已經在往回走。
「你去哪兒?不在這兒陪我嗎?」
我發誓,我真的是因為怕黑才這樣說的。
可明顯,這話有點讓人誤會。
謝嶺腳步一頓,輕咳一聲。
「我不走遠。」
不管了,豁出去了。
「那我叫你,你要應我!」
謝嶺答應了,離開的腳步更快了。
在野外泡溫泉。
人生第一次。
這幾日我確實沒有好好洗澡。
一顆心都掛在謝嶺的傷勢上。
再想到剛才還與他貼得那麼近,臉不自覺地發燙。
18
疲憊的身體,浸入熱湯的那一刻。
四肢百骸都舒服了。
我閉著眼,享受了片刻。
一陣夜風吹來,我又慌了。
小時候偷聽的鬼故事,在這一刻全都浮現在腦海里。
清晰無比。
我渾身緊繃,連這風都覺得詭異起來。
忽然,刺啦一聲。
像是什麼東西從我身后游了過去。
我瞬間毛骨悚然。
「謝嶺!」
「我在。」
他的聲音聽不出遠近。
我害怕,又喊了一嗓子:
「你能不能過來?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游過去了,我沒看清,我有點兒害怕!」
說到后面我嗓音都不禁染上哭腔。
真不是裝的。
真的怕。
謝嶺沉默半晌,低聲回道:
「別怕,我在你身后。」
我在水中轉身,著急地尋找他的身影。
一回頭,果然看見一道高大筆直的背影,站在月光下,仿佛與天地齊肩。
心里的恐懼,一下子就消散了。
再一看四周,哪有什麼妖魔鬼怪。
都是自己嚇自己。
我尷尬地低下頭,沒話找話。
「我,我洗好了。
「你要來洗嗎?」
「……」
謝嶺:「你確定?」
19
回去的路上,我安靜如雞。
乖乖地被他摟在身前。
夜晚的溫度驟降。
謝嶺思慮周全,不但帶上了我的換洗衣服,還帶了一件披風。
他溫暖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過來。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
我的臉此刻定然已經紅透。
安靜的夜里,馬蹄聲篤篤作響。
謝嶺忽然打破平靜。
「這次的計劃,沒有告訴你,是不想把你卷進來。
「圣上賜婚,本就是意料之外,我能做的就是保你平安。」
沙場上,刀劍無眼。
所有人都要聽從主帥的安排。
謝嶺能安排他的心腹護送我。
又將我安置在他的營帳中,已經是仁至義盡。
更何況,我只是個冒牌貨。
「謝嶺,其實……」
「等收尾結束,你我的親事會盡快提上日程。營地簡陋,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親、親事?
我輕咳一聲,佯裝不在意地說:
「我不嫌棄,不是,我不著急,軍營的事情要緊,你,你……你先忙你的事。」
誰知,謝嶺輕輕笑了一聲。
「好,是謝某心急。」
他說話的聲音近在耳畔。
氣息拂過,我耳根漸漸發燙。
悄悄往前挪了一些,拉開距離。
下一秒,又被他攔腰摟住,抱了滿懷。
謝嶺沉聲說道:
「夫人坐穩,仔細摔下去。」
20
謝嶺一路飛奔回營。
下馬后將我送至營帳,只說了一句「早點歇息」便轉身離開。
寶珠在我身后梳發,嘴上說個不停。
一會兒念叨將軍長得實在俊俏,一點不像行軍打仗的。
一會兒又說將軍心細,在我昏迷的時候,就吩咐她收拾好衣裙,要帶我去散心。
我卻總惦記著謝嶺方才臉色慘白的模樣。
是不是傷口又流血了?
這一路顛簸,我骨頭都快散架。
更何況他的傷還沒好。
我推開寶珠,直奔帥帳。
掀開門簾的一剎那,謝嶺眼疾手快拉好衣襟。
老軍醫回眸:
「夫人,您怎麼來了?」
我直直地盯著謝嶺,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悅。
老軍醫在我和謝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
察覺到氣氛不對。
謝嶺率先打破僵局:
「周叔,您先去休息吧。」
待軍醫走后,我走到謝嶺面前。
他還一副無事人的模樣,沖我笑笑。
「夫人怎麼還沒睡?」
我二話不說,拉開他的衣領。
果然,傷口又裂開了,胸前一片血跡。
「你傷都沒好,還帶我出去瞎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