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玲瓏骰子安紅豆,紅白相間十分可愛。
這倒是個好方法。
我攥著骰子,在心里想了想,手猛地往上一拋。
骰子拋到最高點,迎著太陽透出光來,亮瑩瑩的。
那一瞬,我忽然意識到,這方法絕妙之處在于,不用等它落地,我已經知道心中最想要的答案。
骰子落在地面,寶珠湊過去看,我一腳把它踹進了池塘,骨碌碌激起一串漣漪。
寶珠嚇了一跳:「小姐,你做什麼?」
我轉身出門:「你別管,我自有主意。」
26
推開木門,看見謝允珩在門口。
我這才記起來,我生他氣,昨晚把他趕出了小院。
沒想到他自知對不起我,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宿。
那張絕塵的臉此刻憔悴而破碎,他形銷骨立,一向清整的衣衫松垮凌亂,風帶起他散亂的發絲,大太陽下像游蕩世間的孤魂。
看見我的瞬間,他眸子亮了一霎,很快黯然無神,嗓音因干涸而嘶啞:「阿鳶……」
他踉蹌走了兩步,伸出的手觸碰又收回,眼底滲著一片薄紅:「別不要我。」
我說:「行了行了,知道了,進屋等通知吧。」
27
我先去找了奚云烽。
我開門見山:「我不可能嫁給你。」
他垂頭喪氣:「哦。」
我接著說:「除非你奚家洗清罪名,讓我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將軍夫人。」
奚云烽:「!」
他果然很好哄。
他愣了半晌:「姐姐,你都知道了?」
就這腦瓜子,八百年都翻不了案。
于是我給他指條明路:「你和謝允珩一道,他是太子,你好好配合他,有他幫你肯定能行。」
他倔脾氣又上來了:「我不要跟他一起,我自己能行。」
我氣笑了:「你行什麼,沒我救你你都被仇家追殺死了。
奚家要是翻不了案,一輩子頂著勾結外邦的名頭,難道要我不清不白嫁過去,天天被人戳脊梁骨嗎?」
心頭思緒翻涌,他低下頭,沉默著攥緊了拳,手背青筋凸起,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熱血與不甘在四肢百骸里激蕩。
半晌,他聲音帶著一絲啞:「好。」
又抬頭望向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渴求:「姐姐,如果我做到了,你愿嫁給我?」
「當然!」我想了想又補充,「但你一定別跟謝家小子說,不然他不肯幫你。」
他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我不信,你立字據。」
我毫不猶豫立起手掌:「如有違誓言,就教我所求皆不得,所愿皆虛妄……」
他急急沖過來攔下我,語氣近乎呵斥:「好姐姐,不許說了,我信你。」
瞧,他真的很好哄。
28
謝允珩顯然沒那麼好騙,我思索片刻,拎了壺烈酒回去找他。
天色已經暗下來,他竟一直沒休息,眼下烏青重得愈發厲害。
此時坐在院中,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
寶珠哭喪著臉坐在旁邊,唔,大概是在當人質。
我打發寶珠去弄點吃的填肚子,她趕緊一溜煙跑了。
轉頭對上謝允珩幽暗的眸子。
許是我表情有些生硬,他瑟縮了一下,眼中涌上悲慟,語氣卻緩慢而堅定。
「阿鳶,我已修書回京,向父皇引愆退身,請辭太子之位。
「以后我們就當一對普通夫妻,過尋常市井生活,你可愿意?」
「什麼?!」我立刻跳起來,「我不愿意,你快把信拿回來!」
他愣住了。
「愣著做甚,你不當太子,我怎麼當太子妃,將來怎麼當皇后!」
他很迷茫,但仍在迷茫中喚出了影衛,去追信鴿。
影衛罵罵咧咧地去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跟他算賬:「什麼意思,你覺得我不配當太子妃?」
他慢慢回神,眼中一點一點綻放出極大的光彩。
玲瓏剔透的人兒連話都有些說不清:「阿鳶,你是說,你、你愿意跟我回京?」
我給他倒了一杯酒:「怎麼,你想娶柳姑娘?」
「自然不想!」
「那崔尚書、趙太尉、沈大將軍家的女兒呢?」
「統統不娶!」
我樂呵呵,又灌他一杯:「可他們把持大權,你不娶他們女兒,朝中不穩怎麼辦。你還有教百姓安居樂業、世間海晏河清的抱負。」
酒意化作眉間泠冽,他又成了那個舉世無雙的公子:「無用之人,才會以女子的婚事作籌碼。我有法子。」
「那你娶了我,以后可不許娶別人了。」我歪著頭,「好像沒聽說哪個皇帝后宮只有一人的。」
他笑得恣意,握著我的手鄭重道:「我這輩子,只想和阿鳶一生一世一雙人。」
十丈軟紅塵,得君此諾,刻骨不忘。
時機成熟,我趁機提條件:
「那你幫我一個忙,奚家小子那事你知道吧,你幫他沉冤昭雪,事成之后,我就和你回京。
「畢竟這段時間……確實對不起他。」
他摸了摸鼻子:「那是他技不如人。」
余光瞥我一眼,又馬上道:「阿鳶說得甚有道理,我也一直想查清此事。」
我滿意了,親手拿起酒杯喂他。
天上明月正圓,清冷的光灑滿院落,他坐在此處,謫仙似的,就著我的手喝了酒,喉頭Ţű₋一滾,唇邊落下幾滴水珠。
氣氛正好,我扔了酒杯,湊過去,仰頭吮了那水珠。
他一張臉陡然染上緋色:「阿、阿鳶,你……」
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酒壯慫人膽,我唬他:「怎麼啦!剛剛還說要娶我,現在讓我占點便宜又不樂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喃喃道,「只是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