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夫君而死,他傷心欲絕,求得神明讓我轉世,說此生非我不可,只待我長大娶我。
結果卻愛上嫵媚纖柔的庶姐。
落水時,他扒了我衣服給庶姐:「阿諾你還小,看了也沒關系。」
遇險時,他護著將我一腳踢下馬車的庶姐:「阿諾你還小,山匪必不會為難。」
后來庶姐毀了我的臉,他說我變了,便冷眼旁觀我饑迫被虐而死。
重來一世,這一回,我第一時間麻溜死遁跑回了外祖家。
十六歲那年,前夫君帶著富態的庶姐在元宵節相遇。
他癡癡看我:「……你,你可是我夢中那女子?」
我嗤笑一聲,和身旁清俊挺拔的竹馬并肩而立:「要點臉吧,都快做我爹的年紀了——」
1
上一世,我死的時候只有六歲。
體重不到十四斤。
餓了足足四天。
庶姐說我體內有熱毒,不能給吃喝,只能按天放血。
那個自稱是最愛我的人,用命求我轉世的男人,自從我臉毀后,一眼都沒看我。
細密的情話從隔壁傳來。
他們在一墻之隔的春閨中溫存。
我抓緊時間,用盡力氣掙扎著往外爬,披著晁策長衫的庶姐款款走來,她彎腰看我。
「妹妹還有力氣呢。對了,咱爹又寫信了,叮囑我務必好好照看你……餓了?想喝水?那不行,你體內有毒呢,真要喝啊?姐姐給你。」
她一腳將我踹進了蓮花池。
污臭的水涌進鼻腔、胸膛,我瞪大了眼睛。
臨死那一瞬記憶涌來。
2
我記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是誰。
九年前,我不顧阿爹反對,堅持嫁給貧苦的清俊書生晁策。
婚后供養他讀書,當掉嫁妝,耗盡私房。
等他好不容易得了功名,卻得了重病,一病就是三月,錯過朝試,做官無望。
在最絕望的時候,我聽得九山神剎有靈,一步一步磕頭上山求取靈藥。
后來他真好了,抱著我流淚,說欠我一輩子,永生永世只愛我一人。
就在日子好轉時,我和他外出時遇到山匪。
我為他擋刀而死。
晁策傷心欲絕,捧著我的血衣一步一步跪上天恩寺,膝蓋磨破,幾近露出白骨。
祈求神明讓我轉世。
他說要彌補我未曾享受到的錦衣玉食,定要待我如珠如寶,等我長大娶我。
神跡落下,他焚燒的血衣變成了一朵桃花。
正是我額心的桃花印記。
那夜,已成功出仕的晁策,在長街上跌跌撞撞沿著飄落的桃花瓣,一路尋到了在慈幼局的我。
然后將我帶了回去。
我是被他用愛的名義,被強行召回綁定人生的祭品。
但現在,僅僅是因為我沒有長成他迫切思念的那張臉。
他就轉頭沉溺埋在庶姐的衣襟里。
然后由著我被虐待,被毀滅。
庶姐得意洋洋,說因為我是她妹妹轉世,她犧牲一切來照看我,如今我爹可抬舉她的小娘了,興許以后還要扶正呢,而且在用盡全力托舉晁策,預備在死前助力他拿到首輔之位。
「那時候,我就是首輔夫人了。妻隨夫貴,一榮俱榮啊。」
「這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努力得到的。妹妹,不得不說你將這個男人照顧得很好啊,身體特別好……可惜,等不到你長大來享受了。 」
石頭砸在我頭上。
眼角疼得最后滾出兩滴血淚來。
3
再度睜開眼睛,燥熱的夏天屋子里一片死寂。
我又重生了。
這回重生在我轉世的五歲那年。
這一年,庶姐正好二十六,風華正茂。
晁策二十九,即將而立之年,宦海平順。
這一次,老天開眼,所有的記憶都在。
外面是庶姐的心疼聲音。
「說了小孩子不能多吃,如今積食怎麼辦?策哥哥回來仔細你們的皮!」
婢女春眠小聲說:「可小姐真的餓了,一直餓得睡不著……」
庶姐聲音一下帶了哭腔:「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苛待憶姐兒?我這姐姐做得有什麼意思,既然覺得我照看不好,我也不必在這里礙眼,我這就走就是了……」
她話音剛落。
……啪!一聲耳光,春眠跌坐在地,臉頰高高腫起。
接著就是剛回來的晁策的冷叱:「如今你是越發大膽了,竟會為主子做決定了。雪娘是阿諾的姐姐,便也是這宅中的主子,豈容你如此詆毀。去柴房禁閉兩日。」
果然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接下來,庶姐就會順理成章哭著讓晁策發賣了春眠。
從此,我阿爹留給我的最后一個內宅幫手沒了。我的噩夢也就來了。
這是什麼時候呢?
現在,距離上一次我和庶姐雙雙落水,眾目睽睽下,晁策取我的外衣給庶姐裹上剛剛過去一個月。
距離爹爹病重不治還有兩個月。
距離他們突破底線干柴烈火還有一個月。
距離庶姐讓我徹底毀容不過七日。
但現在,還有時間。
4
我跳下床,走到了外面。
庶姐冷眼用余光警告我別說話。
上一世還是稚童的我,定然會被她嚇得不敢吭聲。
那時候,庶姐打著照看我的旗號,日日規訓磋磨我,把我訓如貓狗一般,我怕她極了。
但這一此,我可不怕,我歪頭微笑,看著晁策甜甜叫了一聲:「二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