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皇上竟掏出了那封未被我開啟的信,我的震驚和落敗他看在眼里,很是得意的樣子:「若不是顧宴說,朕又怎會知道?」
「皇權之下,哪有真心?」
皇上將和離書遞給我,此等情景,我是不接也不行。
我將那和離書攥在手里,禁不住淚水漣漣:「皇上,顧宴是非娶舒華公主不可嗎?」
「是的,朕必須讓他娶,若不娶就是欺君,要殺頭的。」
我立住的身形晃了一晃,兩眼一閉才穩住了心神:「好。」
「薛氏,你當如何?」
我當如何?
「我便從此四海為家,不再踏入京城半步,顧宴往后娶妻納妾,皆與我無關。」
「但請皇上不要為難顧宴,他與我心意相通,另娶他人不會是他的本意,固然要折騰一番,只要不是鬧得太過,都請皇上與舒華公主多包涵。」
「哦?」皇帝看了我一會兒,忽地神色一松,靠回椅背上,頗有些趣味地端著茶飲。
這時與書房一門之隔的內室忽然起了喧鬧,好像是顧宴的聲音,鬧得兇,又有幾個宮人在勸。
我定定然瞧著那扇門,皇帝古怪一笑:「他來鬧了。」
話音剛落,那門就被人一腳踹了開,連帶著滾進來兩個太監。
那身著大紅喜服,胸前戴著大紅花的人大步邁進來,嘴里還在罵:「什麼東西,也敢攔爺爺。」
接著他一眼瞧見了我,我正瞪著眼睛半張著嘴,滿臉淚痕,他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三步并作兩步將我摟進懷里,朝那端坐案前的君王一指:「皇帝,你怎麼又出爾反爾不按計劃?」
我隔著淚眼看顧宴,好幾日不見他像是比從前還要威武些,依舊是絕色的模樣,興許是已經建功立業的原因,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軒昂。
皇帝起身慢慢走過來,玩味的笑容還掛在嘴邊:「你只讓朕把婚書給她,可沒說怎麼給。再說了,舒華公主的確心儀你,朕可沒胡說。」
「你……」
皇帝哈哈笑了兩聲,背著手踱著愜意的步子揚長而去。
我方知曉自己又被耍了,新仇舊恨,當即逮著顧宴的胳膊咬了一口,顧宴吃痛求饒,我將那和離書砸在他臉上:「愛娶誰娶誰,老娘不奉陪了。」
顧宴將我拉回:「我的好月兒,你聽我解釋,我是來娶你的,你瞧我穿的什麼,你看這上頭寫的什麼,你打開。」
我抹了抹眼淚,扭頭不看。
顧宴便把那信打開一字一句讀起來:「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同心同德,宜室宜家。顧氏懷笙愿與明月結發為夫妻,共盟白首之誓,永結鸞儔。月兒,你瞧,這還有那傻皇帝的印,天子證婚,我的真心就差掏出來給你看了。」
我指著他:「你,顧釗,還有皇帝,又聯起手編排我?」
「月兒。」顧宴把我緊緊抱著,「我不滿皇帝食言,讓你落入太后手中又險些被豐紳所傷,我與他比酒論理,喝了三天三夜,我把與你一路走來的事都與他說了,他答應為我們證婚,只是為了把你先騙出家門,顧釗與他有意拖著你,只是我沒料到分明說好與你閑話家常,原本是想給你的驚喜,那傻皇帝臨時加戲,卻害你傷心了。」
「騙我出家門作甚?」
顧宴笑得神秘:「走,同我回家,你便知曉了。」
我仍氣著,不肯同他走,顧宴笑瞇瞇地將我一把扛起來,也不管我如何踢打,他只管走得春風得意。
我們回到家中,小四合院簡直換了個模樣,紅綢與鮮花掛滿屋檐與庭院,熟悉的面龐全都穿著喜慶的紅衣,許多我認得認不得的賓客遠遠地就朝我與顧宴說恭喜,我抬眼一望,像是望見顧宴口中的傻皇帝正端坐上席。
「少夫人,快隨我們梳妝。」
幾個丫鬟將我請到側室,手腳麻利地為我換上不知什麼時候準備的喜服,我全然昏了頭,由著別人將紅蓋頭往我頭上一蓋,嬉笑著推到了前廳。
當今圣上證婚,宮中司禮領唱,我與顧宴的婚禮盛大又莊重。
不久前我與大公雞拜堂成親,險些一人熬到天亮,最后自己喝了兩杯合巹酒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轉眼間,我那絕世無雙的新郎官站到了我眼前,抬手揭開蓋頭,桃花眼里裝滿了星辰與故事。
我被顧宴纏了一晚上,第二日渾身都像散了架,他下了朝回來我剛吃飽,他兩眼冒綠光說他并未吃飽,又將我拎回了房。
歡宴良宵好月,笙歌一派秋空。
顧釗有一日上門來,我將封好的喜糖遞給他:「不是給四郎的,是給另一個人。」
「我想他一定很想看到這天,很想吃上懷笙與你的喜糖。」
顧釗略有遲疑,倒仍是接了過去,他轉身走時我分明瞧見他紅了眼眶。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好看嗎?顧釗。」
我見怪不怪,頭也未回:「好看,你倆一樣好看。」
顧宴不依了:「從前都說我比他好看,怎麼突然變成一樣好看?」
我沒好氣:「顧三,你跟那傻皇帝混久了,是越來越幼稚,越來越無聊。
」
有日夜里顧宴在窗下寫字,我在一邊翻醫書,他忽然鄭重其事地過來將我的醫書拿到一邊:「月兒,有個事我要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