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后退幾步,不打算和他繼續交談。
謝聞鶴永遠不懂得,他這樣不是喜歡我。
而是傷害了兩個人。
謝聞鶴還想再上前拉我的手,奉春卻發了狠,毛茸茸的腦袋將謝聞鶴一把撞開:
「滾開,不許碰阿朱姐姐!
「阿朱姐姐明明很討厭你,你為什麼要碰她?」
謝聞鶴的目光如冰,死死攥住我的手:
「阿朱姐姐,叫那麼親密?」
他抬頭似乎給人遞了個眼神,幾個暗衛從天而降,將奉春團團圍住,鋒利的劍影讓人看了就心驚。
但奉春初生牛犢不怕虎,仍齜著牙,像極了一頭發怒的小獅子:
「不許碰阿朱姐姐!」
謝聞鶴冷漠極了:「我偏要碰,你能奈我何?何況你的阿朱姐姐很喜歡我。」
「我不喜歡。」
我深呼了一口氣,非常用力,才掙脫開腕子來。
「世子爺,或許是銀朱上次表述不清,讓您產生了誤會,但,我真真實實不喜歡您。
「還有,奉春是我的家人,他適才得罪您,銀朱可以替他道歉。您想怎麼責罰我都好,但不要牽連我的家人。」
不知哪個字觸怒了謝聞鶴,他忽地赤紅著眼,一字一句幾乎是從齒間逼出來的冷冽:
「哈,家人?
「阿朱,一個傻子,也值得你費心嗎?」
又是這樣!
我的心騰起深深的無力感。
謝聞鶴不知道,我和他之間是不對等的。
他把我當成一個妓,當成地上霜,所以就連奉春,他也一并瞧不起。
我又想到了我為他送茶水時,他眼底微妙的譏誚。
我問他為何不接我的茶水。
他朱唇吐出幾字,「阿朱,我喜潔。」
僅僅五字,誅我的心。
可是奉春就不會這樣,他從來不會嫌棄我。
他什麼都不懂,不懂什麼是絳帳樓,也不懂什麼是餛飩鋪。
他不知道我和鳳娘曾經做的下賤的勾當,他只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阿朱姐姐。
謝聞鶴見我不語,上前捏著我的碎發。
我卻冷漠拂開他的手,對著他錯愕的眼,輕聲道:「謝聞鶴,你知道嗎?我也嫌臟。」
19
最終,謝聞鶴還是離開了。
我從未見過他那般模樣,失魂落魄的,坐在馬上,卻被行人絆倒了好幾次。
奉春受了驚嚇,但謝聞鶴的人甫一松開他,他就蹭到我手上:「阿朱姐姐,你沒事吧?」
我勉強笑了笑,摸了摸他的發:
「沒事,我很好。」
阿珂姑娘是趙尚書的女兒,我本以為尚書府會攔住我,不讓我進。
卻沒想到我到時恰好遇上趙吉祥的馬車,聽到我的來意后,是趙吉祥帶我進去了。
趙吉祥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是一位颯爽的女子,眉目宛如刀劍,透著鋒銳的光芒。
阿珂姑娘見到我時有些意外:「銀朱,你怎麼來了?」
我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站了良久,才只說出兩個字:「抱歉。」
怎料阿珂姑娘立馬笑了:
「謝聞鶴說和我退婚了,所以你感到抱歉?根本不用!就算他不和我退婚,我也不會嫁給他。
「哼,我和他確實是青梅竹馬,若沒有你,我和他也該成親。可是我和他并非男女之間的感情,我和他一直以兄妹處之。如果他沒有遇見你,或許他會一直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愛的人是我。
「可偏偏,他遇見了你。
「銀朱,他和我說他很喜歡你,所以當他得知你是絳帳樓中的妓時,又失望又生氣。
謝聞鶴說他從來沒有那般失控的時候,嘖。可我倒覺得,他的喜歡很廉價,否則,為什麼要那般欺負你?」
我盈盈行了一禮,唇畔帶著笑:
「阿珂姑娘說得對,銀朱正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感到抱歉。
「不過,阿珂姑娘通透,日后定能遇見良人。」
趙珂哼了一聲,擺擺手,作勢要將我趕出去:
「得,但我們還是不要見面得好,否則本小姐一想到謝聞鶴是因為你而和我退婚,本小姐就氣得慌!」
我笑了笑,在心里真誠地祝阿珂姑娘,一生順遂。
然而,我和阿珂姑娘都沒有想到,我們的再次見面會來得那麼快。
20
如謝聞鶴所言,京城最近不大太平。
原是因為南方有暴動,而謝聞鶴被皇帝派遣至南方,平叛叛軍。
豈料叛軍氣勢如虹,謝聞鶴不敵,竟讓這些人一路攻打至京郊。
早在叛軍駐扎京郊的半個月前,便有流民涌入京城。
京城人心惶惶,更有幾戶富貴人家利用米價開始斂財。
尋常人家都有囤積米糧的習慣,但也不可能囤積太多。
所以叛軍在京郊駐扎不到三日,京城好多戶人家便開始無糧缺米。
有貪財者,自也有大善者。
吉祥酒樓率先支起棚子,隔兩日便施粥布善。
我去看過,平日里嬌氣得要命的趙珂,卻心甘情愿地卷起錦袖,遞給餓到極致的人們一碗又一碗的熱粥。
直到回家,我都沉默不語。
鳳娘最了解我。
她忽地扯住我的衣袖,問:「阿朱,你也想施粥嗎?」
想的,自然想。
但米鋪和餛飩鋪不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我看向了兩位大娘、書生和奉春。
兩位大娘笑瞇瞇的,眼里都是慈祥和鼓勵。
書生已饑腸轆轆好幾日,因為他將自己的口糧省下,給對面病弱的老翁和剛出生的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