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撫上我的臉頰道:「娘子當真要問?知道得太多,可就不能活著走出去了喲!」
沈貍這話讓我愣了一下,終究沒有細問,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院子,才覺得,脖頸處有些絲絲的癢。
抬手一摸,發現脖子上不知道何時被沈貍的劍劃破了個細細的口子,這會兒血流淌下來,染紅了衣裳。
我忍不住罵了句:「靠!」
10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覺得這也可疑,那也可疑。
我找人將春風樓的白爹爹拉到后巷子里打了一頓,方知,那些個什麼身世凄慘,賣身為奴,為了我尋死覓活,都是假的。
沈貍使了銀子,指使他,他才這麼說的。
「娘子息怒,她說心慕娘子已久,只求一夜夫妻,出手又闊綽,我這才……」
我揪住他的衣領子罵道:「這種事情也敢做?不怕他是歹人,害了我身家性命嗎?!」
白爹爹跪在地上求了又求,一口咬定之知道他是西陵人,旁的一概不知。
我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得暫時放他一馬。
「今日我問過你的事情,不許讓旁人知道,要不然……」
白爹爹縮了縮脖子:「知道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
腦子里一時是沈貍的話,一時是我娘爹的死,又懷疑秦昭的來歷。
他屋里的吃穿用度,還有那些個家丁護院,哪件都不是凡品。
尋常人家別說用了,見都是沒見過的。
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贅給我?
還有我后腰的刺青。
沈貍說是東夏皇族的圖騰,嫡系子孫才有。
可我,不是尋常商賈之女嗎?
難道,我不是?
頭疼好痛……
恍惚間,我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一閃而過。
好熟悉的身影。
我頓時眸色一緊。
「那是……娘親?!!」
可我娘親,不是四年前就和爹爹一起得急癥去世了嗎?
我急忙追了上去。
前面那人似乎覺察到了我在追她,跑得飛快。
我卻不依不饒,直至追到城郊一處廢棄染坊,那人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
「站住!」
我大喝一聲。
「不許動!」
那人立在那不動,猶豫半晌,才轉過身來。
面紗下,竟然真的是我朝思暮想的娘親的臉。
「娘!真的是您?」
我一陣激動,撲過去抓住她的手。
感覺到她的指尖在顫抖,我才意識到,這人可能不是我娘親。
「你到底是誰?」
那人看著我,面露難色。
半晌才跪拜在地。
「屬下參見殿下!」
我皺眉:「殿下?什麼殿下?你在亂喊什麼?」
那人道:「殿下是前景和太女之女,太祖女帝之孫,如今的女帝,是您的親姑母……」
她的話,讓我渾身一震,只覺腦子一片眩暈,有些搖搖欲墜。
東夏立國,到如今不過數十年。
景和太女名叫上官景和,是太祖上官鳳鳴微末之時和嫡夫蕭氏所出。
年幼時便隨太祖征戰四方,為人敦和良善,深得朝臣和百姓的擁護。
東夏建國后,長女上官景和被立為皇太女,行監國大權。
無人敢動搖她儲君的地位。
奈何天妒英才,太女年過三十便英年早逝,太祖皇帝白發人送黑發人。
太祖悲痛欲絕,愛屋及烏,將尚在襁褓中的皇太女之女立為皇太孫,待日后繼承大統。
然而,天不假年。
皇太孫兩歲那年,太祖病危,英王謀逆。
劍指云京,兵困皇都。
逼得太祖皇帝不得不下詔,改立英王為儲。
后來太祖于行宮溘然長逝,英王繼位。
先太女的兒女妻妾悉數被囚,秘密處死,景和太女一脈,就此斷絕……
眼前這人,是我母親的心腹大將,姓許。
「當年,英王謀逆,臣等受太女夫之命,拼死護住小皇太孫您,才殺出京城。」
「為掩人耳目,臣和下屬假扮夫妻,以殿下的娘爹自居,將殿下撫養成人。」
「四年前,天闕府的探子查到云都來,臣為恐牽累殿下,不得已假死……」
「這些年,臣等都在暗中保護殿下,聯絡您母親的舊部,為殿下的復興大業做準備。」
聽到許將軍這話,我樂了。
原來,我不僅身份是假的,娘和爹也都是假的。
許零……啊不,上官零。
我這一生,身世飄零,本就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秦昭呢?他是什麼人?」
許將軍道:「他乃是北周的昭華郡王,北周女帝的長子。」
「您和郡王的婚事,乃是先太女在世時和北周女帝親自定下的。」
「呵……知道了。」
原來秦昭嫁給我,也不是真的喜歡我。
也是,我這樣的人,身世、來歷、名字,全是假的,一個假人,誰會真心愛我?
那日,我一個人在街上喝了很多酒。
翻墻闖入秦昭的院子。
我想問問他。
他堂堂北周長郡王,為什麼要履行婚約,贅給我一個落魄皇太孫。
卻看到秦昭和一個人在打架???
一鞭一劍打在一起,殺得風云變色,百花凋零。
竟是平日里千嬌百媚,沒個正形的沈貍。
11
「識相的,馬上帶著你的人滾出云都城,妻主仁厚,我卻不是好惹的,若讓我知道你有什麼壞心思,別怪我不客氣。」
「喲喲喲,郡王爺好兇啊!還真是護妻心切,叫人感動。
」
「我真的很好奇,許零那個草包,究竟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們一個個地放著正事不做,在這陪她玩過家家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