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因為,孫瀕除了耽誤了霍氏八年的青春,還毀了勇烈侯府的名聲。
當年,勇烈侯夫婦和族中的男子剛剛戰死,孫瀕就散播謠言說他們逼他停妻再娶。
人都已經死了無從考證,加上逢家人大喪,大小霍氏過于悲痛。
等反應過來,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
京城百姓,也眼見勇烈侯府為國捐軀,知道是滿門忠烈。
可你若問呢,霍家人,是在哪一場戰役戰死,又是如何死戰不退,又是如何以一己之軀堵住城門護百姓撤退……
他們倒未必說得上來。
但小霍氏奪人夫的事,反被傳得繪聲繪色。
成為滿門功勛抹不去的污點。
且不說小霍氏是如何百忍成金。
就是大霍氏,明明頂著英烈遺孤的名頭,也被生生被壓了這麼多年。
帝后也是共患難的少年夫妻。
但權利的巔峰又如何能忍受枕邊有一個太耀眼的太子生母?
他想的辦法倒是和他連襟孫瀕不謀而合。
便是打壓她的名聲,讓她的家族有污點,讓天之驕女墮下云端,染上塵埃。
霍氏把前夫告上了衙門。
皇帝則是,派人來了我這里——
正如議論奪夫艷事的人總比議論邊關軍事的多。
若是能讓人看到侯府捉妖,又足夠大家津津樂道幾十年。
誰還會關心八年前一個女子的枉死。
40.
那天,頭頭飛下來告訴我:「道姑進府了。」
我抬起頭:「靜虛?那你小心些別被她射下來了,她是真有本事的。」
頭頭躲在了我身后。
「她手上有一把劍,罡氣十足,怕是個寶貝,我怕它傷了你。」
我低頭微微一笑。
少頃,人未進,劍先來。
刺目的金光讓頭頭尖叫著躲到我身后藏好了。
然而劍落在我面前時卻未寸近,只是立在了那,然后顫鳴了一聲,掉在了地上。
靜虛吃驚地道:「坤玉劍!你干什麼!快誅妖啊!」
說完,捏了訣,踏著罡步:「起!起!起!」
我看了一會兒熱鬧,才隨手招了招,劍到了我手里。
靜虛:「……」
我低聲道:「我記得,我死后,坤玉劍應該是被獻入宮中,為皇城鎮地脈了。」
靜虛盯著我的臉看了半晌,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害怕:「你,你是……」
我搖搖頭,失望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你看不出深淺的妖,你是惹不起的嗎?」
靜虛大抵也知道,她現在是我砧板上的魚肉。
她一咬牙,道:「我臨死之前,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我笑了。
41.
我是誰?
當年血妖橫空出世,為禍人間。
青云九子里有八個都被斬落。
而我,就是那最后一個。
那時候我是九子中唯一的坤道,因師父偏愛師兄們,對我不公,我修行了禁術。
本已經被抓住要處置。
誰知未來得及罰我,就起了血妖之禍。
師門上下鏖戰至幾乎全數凋零。
師父在身死之前放出了我。
老鼻子臨死之前還來教訓我。
他說我生就劍鋒金命格,一生鋒芒畢露,好勝要強。
「我死了便無人管教你了!你定要做個好人!」
我說:「我呸,便是坤道,好勝要強又有什麼錯!我偏要做那頂天立地的第一人!」
于是在他的一邊吐血一邊破口大罵中,我仗著坤玉劍而去。
多虧了我偷偷學的那些禁術,我和血妖鏖戰三日不死。
還在它要吸干我的血的時候攝魂奪舍,與它融為一體。
從此我身死。
卻活在了血妖的體內。
41.
令人聞之色變的鎮國之寶坤玉劍,在我手中此時只如同一個小玩意兒。
我道:「與你聽到的傳說相比,如何?」
靜虛:「我聽說的是,玄逸祖師大義凜然,以身殉道……」
我笑了一下。
她要崩潰了:「青云觀還供奉著你的金身,我每天都去給你打掃,發誓以后要像你一樣除妖衛道。可你現在跟我說,你做了妖?!」
我說做妖又怎麼樣啊。
「妖也是天生地養,何況這個條件倍兒棒,不用修煉也能長壽。關鍵吧,還特別好看。」
靜虛:「……」
她開始自我安慰:「罷了,你確實是封印了血妖,應該是好妖……」
聽了這話我越笑越大聲。
隨著我的笑聲,地面開始震動,整座侯府開始搖晃。
靜虛尖叫:「祖師!」
我說:「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42.
我這一生,從未符合過任何人的期望。
當年他們說我是坤道,坤道就該修行符篆和醫術,我不服,我偏要學殺伐。
現在又幾百年香火供奉,他們想讓我成為傳說中誅妖的英雄。
可我現在也不怕承認,我當初,就是奔著血妖的身子去的。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決定我是誰。
在靜虛絕望的尖叫聲中,整個侯府塌陷了大半。
整個京城只有侯府如此,引來街頭百姓駐足圍觀。
我以血為引,召喚了當年戰死的亡靈。
【乾坤有定,生死有常。然今以道力,破界而召。路神聽我令,以我血為引,叩首相迎,護國英靈速現真形!】
一陣狂風起,云層在我一聲聲召喚中越壓越低。
靜虛慘叫:「祖師,冥府之路不能開,不能開啊!」
我睜開眼,云層之中猛然傳來兵戈之聲。
「殺——」
43.
當年的諸子奪嫡,廢太子敗走邊關,擁兵為患。
霍家軍奉命平叛。
本是大勝,后又在城中遭遇手下奸細,被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