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我不懂,依仗他來操辦。
我悄悄同他說:「你只管好好給團子辦生辰宴,她的生活費,我不會短缺。」
團子自然不是我生的。
她就是那天我在隨縣接生的女娃娃。
出城那日,她娘把團子托付給了我。
她娘產后大出血,把團子給我以后就咽了氣。
「團子是個女娃,她爹不稀罕。我若是死了,她沒有好日子過。
「林大夫,我求您收養了她。我看得出,您是個好人。」
一句好人,把我給定住了。
好人是要給女娃娃當娘的。
團子跟我走的時候才剛剛滿月。
我哪里會哄孩子。
她哭了、餓了、尿了,全是霍戰野在照料。
他說他娘開過濟善堂,收養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女孩兒。
他從小在濟善堂幫忙,久而久之就學會了帶孩子。
這三年來,如果沒有霍戰野幫忙,我根本養不好團子。
霍戰野點了點頭說道:「行,你這個月若是生意不好,缺錢,那我就先墊上。」
我們吃飽了喝足了,我覺得自己又有勁兒了,路上還買了一壇青梅酒回去。
夜里,等團子睡熟了,我倆坐在院子里偷偷喝酒。
霍戰野送了我一件禮物。
他認真地說道:「團子生辰宴,咱們做父母的得給她長長臉。這衣服我瞧著合適,就買來送你了。」
我打開一看,是一套淡粉色的衣裙。
料子是上等煙云紗,上面的花兒是蘇繡,很是珍貴。
到了錦州這三年,我為了行醫方便,刻意把自己打扮得黯淡些。
整日里都是荊釵布裙,又省錢又不惹人看。
團子的生辰宴,倒是不能馬虎。
我謝過霍戰野,回屋換上衣服,隨意地打扮了一下。
出去的時候,霍戰野已經倒好了酒。
「怎麼樣?合適嗎?」我轉了個圈,問他。
霍戰野站在月下,久久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熱烈中帶著欣賞,并不會讓我覺得冒犯。
我自顧自地笑道:「看來是挺美的。」
這三年來,我長開了不少。
原先養在陸家,柔弱又嬌美,走路都扶風擺柳的。
現在日日風吹日曬,眉眼舒展,多了點英氣。
再無從前以色事人的風流嫵媚。
霍戰野盯著我半晌,憋出兩個字:「極美。」
嘖,比我還沒文化。
我倆坐在庭院里喝酒,風吹來,微涼愜意。
團子的小木馬擱在樹下,藤球滾到了花壇里。
花壇里邊的月季開得正好,風一吹,花枝搖搖擺擺地散開。
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霍戰野跟我商量著宴請的名單。
我補充道:「別忘了請團子的那幾個好朋友,單獨給她們開一桌。」
「還是你想得周到。」霍戰野又在笑。
我忍不住仔細看他。
我認識霍戰野三年了,發現這個人特別喜歡笑。
他長得星眉劍目,笑起來爽朗而舒展,特別有感染力。
霍戰野做事耐心仔細,待人寬和大方。
他對于我許多驚世駭俗的言論,就算當時不理解,也會好好琢磨。
我行醫以來,屢屢受挫,他總是第一時間鼓勵我,給我建議。
霍戰野被我盯著看,臉紅了些,低頭飲酒。
許是酒意上頭,霍戰野有點興致,拿出短笛隨意吹奏。
我也有些醉醺醺的,站起來,和著他的曲子隨意起舞。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酒喝得多了點,人也醉了。
裙擺飛揚著,我輕輕一跳,總覺得要隨著風飄走了。
霍戰野抓住我的手臂。
我扭頭看他。
他出了神,說了一句:「你可別飛走了。」
他也真是喝多了。
青梅酒入口甘甜,明明不醉人的。
我靠近他。
霍戰野的身上永遠是干凈的,帶著皂角的清爽氣。
我抬頭看他。
他低頭看我。
躺在霍戰野的床上,我的嘴唇還有些疼。
他被我碰了一下,悶悶地哼了一下。
我縮在被子里,悄悄看著他。
處男嘛,也正常。
可我哪敢安慰他,男人就這點自尊心了。
霍戰野的神情有些挫敗。
他翻了個身,咬我的肩膀。
窗沒關,屋子里涼爽得很。
月光傾瀉進來,灑在我跟霍戰野的身上。
他靠在墻上,我坐在他腿上。
霍戰野仔細地看著我。
我也看他。
「你做的那個東西有些小了。」
霍戰野低頭吻住我,嗓音沙啞地說道:「知道我的尺寸了,再做大點。」
他又補充了一句:「多做幾個。」
我們兩個擁抱著,他的身體熱乎乎的。
彼此都沒有什麼睡意。
霍戰野說明日他休沐,帶我跟團子去放風箏。
我明日要上門回訪幾個病人,盡早完事兒去找他。
「鋪子里的那兩把椅子都松動了,我明天找工具修一修。」霍戰野說著,「團子該啟蒙了,我細細比較過幾家私塾,回頭與你細說,咱們定一家。你……」
我聽著他絮絮叨叨,漸漸地睡意蒙眬,靠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我跟霍戰野相識三年,彼此有意。
今夜莫名其妙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他沒有對我許下海誓山盟。
我也沒有對他說什麼非你不嫁。
第二天醒來,床頭放著熱水跟干凈的衣物。
衣物上,還有一對同心扣。
出門的時候,他別在腰間一個,我別在腰間一個。
團子坐在他的肩頭,高高興興地說道:「娘,等你問診結束了,我跟爹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