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急,跟著我的口令調整呼吸。」
霍戰野這個時候幫了我大忙!
他迅速地弄來熱水,用我之前開的消毒方子蒸煮全屋。
干凈的棉布鋪在了產婦身下,防止她繼續感染。
產婦一開始很激動,血流得很多。
我用銀針刺穴,又努力地安慰她,她情緒終于穩定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孩子是頭位。
在這個時代,如果孩子是異位妊娠,多半是保小不保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終于生出來了!
她皺皺巴巴地像個小猴子,臉上全是胎脂。
她哇的一聲哭出來,聲音嘹亮。
我清晰地聽到房間外面,許多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走出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在飄,暈乎乎的。
大家滿臉笑容地看著我,主動讓開一條道,讓我離開。
霍戰野往我嘴里塞了一塊麥芽糖,我才覺得活過來一半。
門外,許多人送來一些禮物給我。
大家匆匆放下,不讓我推辭。
我心頭熱乎乎的。
我洗了手換了衣服,脫力般地坐在椅子上。
「霍戰野,你說我以后做個大夫怎麼樣?」我問他。
這世道,學醫是講究傳承的。
大夫大部分是男人。
女人們生了病,無法找男大夫醫治,好多都是強忍著。
我娘是跟著我爹學醫的,我從小跟著她,見了許多大宅里的女人。
生了婦科病的女人被丈夫厭棄,一日又一日地衰老、死亡。
可那些病,明明可以治好的。
只因為不能讓男人看,只能耽擱下去。
都說女人生產是一道鬼門關,這話絲毫沒有夸大其詞。
現在的醫療水平,連基本的異位妊娠都無法解決。
生孩子不是女人躺在那里,兩腿一開,就生出來的事情。
她是一腳踩在陽間,一腳踩在陰間的。
異位妊娠、大出血、產道撕裂,隨隨便便都能要了產婦的命。
若是我能把上輩子所學的知識用在這里,能把多少女人從陰間拉回來啊。
霍戰野看著我笑道:「挺好的。」
我對上他鼓勵般的笑容,志氣滿滿地說道:「嘖,大夫這職業,跟閻王爺搶人,厲害、厲害。行,從此以后,我林半夏就立志做錦州第一女醫!」
霍戰野朝著我豎了豎大拇指:「預祝你成功!你這名字,生來就是做大夫的。」
半夏,是我上輩子的名字。
從今以后,我再不是國公府的奴婢沈妙。
而是錦州城里坐堂問診的女大夫,林半夏。
9
轉眼之間,我在錦州已經度過了三個春秋。
我沒有成為錦州第一女醫。
只是開了個藥堂勉勉強強度日。
推行自己的醫療主張,很難。
先是讓產婦們在生產前做瑜伽這一項,我就苦口婆心勸了又勸。
貴婦們覺得那些動作不雅觀,是下賤女人才做的。
她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得好,孩子普遍養得大,難產率很高。
平民女子大著肚子都得下地、做飯、洗衣,根本用不上鍛煉。
還有讓女人們注意衛生,每日燒熱水清洗下體。
行房前,也要讓男人清洗。
這個貴婦們倒是能夠實現,畢竟動動嘴皮子就有人燒水。
唉,但是她們管不到男人。
平民女子就更難了,炭火都是要錢的,她們舍不得。
還有,衛生巾是個好東西啊!減少了多少婦科病。
可是古代沒有。
大部分女人都是用草木灰裹著月經帶,洗了用,用了洗。
我畫出了衛生巾的樣子,找到本地最好的繡娘研制出一批。
可惜成本高,只有貴婦人用得起。
還有最重要的,產后避孕。
我提出避孕套怎麼制作的時候,差點被沒打死!
古人十分看重繁衍生息,生孩子可是頭等大事。
我悄悄給一個生了六個孩子,子宮脫垂的女性科普避孕套。
結果被她丈夫逮住,痛罵一頓。
「女人怎可因為一些病痛,就不去繁育后代!你這女大夫,我看是個妖邪!」
這事兒都驚動府衙了,派人把我抓去教育。
還好霍戰野花了點銀子把我撈了出來。
我蔫蔫地從府衙出來。
「娘!」一個白玉團子沖過來,緊緊抱著我,淚眼汪汪地說道:「你瘦了!」
她生得粉雕玉琢,穿著干凈的棉布衣服,扎著兩個小揪揪。
我一瞧見她,心都化了。
「嗚嗚,娘這是想我們團子想的!」我摸了摸她的頭。
霍戰野把團子抱起來。
他仔細地看了我兩眼,點頭說道:「是瘦了。」
瘦個屁!
坐了三天牢,他買通獄卒,整天給我送雞送鴨的。
我就是精神上有點受挫,肉體上毫無損傷。
我沮喪道:「霍戰野,我看啊,我是成不了錦州第一女大夫了。避孕的事兒一出,整個錦州的男人,都把我當成洪水猛獸了,估計將來生意也不會好了。」
「慢慢來吧,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可以的。」霍戰野說道,「走吧,我在珍饈樓定了位置,給你改善改善。」
團子主動說道:「娘!往后我再也不吃燒雞腿了,也不買布老虎了,給娘省錢。」
「哪兒能虧得了我們團子啊。
」我親了親她,振奮精神,「你爹說得對,有志者事竟成!今日吃飽,明日再戰!」
路上,霍戰野提起團子快過三歲生辰了。
依照錦州風俗,三歲是個大生辰,要大辦一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