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這府里的丫鬟對不對?」
我急忙蹲下來,拿出包袱里的一張餅子給他:「溫府究竟怎麼了?里面的人都去了哪?」
小乞丐接過餅,沒有馬上吃,而是回答我:「溫老爺販賣私鹽被抄家下獄,他和溫夫人今日都被處斬了。」
「那溫小姐和府中仆人呢?還有溫家小少爺,就是跟你差不多大的一個小公子又去了哪?」
「溫小姐和溫府其他人都被帶走了,當時人很多,我也沒注意到有沒有小公子,或許他在里面,或許又沒有。」
小乞丐又問我:「姐姐,你能再給我一張餅嗎?溫府被抄了之后,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我將幾張餅全給了他,想了想,又給了他幾枚銅錢。
想到這里往昔熱鬧歡笑的情形,我忍不住又落下淚:「拿著吧,再找個好人家門口。」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拿著餅和銅錢轉身跑了。
我又花錢去打聽了牢里的情形,得知獄中所有人都被賜了毒酒,下獄當天長史府就退了親。
我相信老爺一定不會販賣私鹽,他是被人陷害的。這些年我跟著小姐也算讀了些書,我隱約覺得,溫府被害跟趙郡王脫不了干系。
4
從午時到戌時,我心里想了許多報仇的方法,最后全被一一否決。
可我不甘心,老爺夫人是天下至善之人,府中仆人熱忱良善,他們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天若不公,我定要以己之血肉,拼出一個公道來,至死方休。
我想再尋幾日小少爺,若尋不到,我便去京城再想辦法,哪怕最后去犯蹕告狀,我也要將這些人干的丑事公之于眾!
夜幕降臨,我坐在巷子口的茶棚,望著溫府的方向發呆。
突然,白日的小乞丐又過來找我:「姐姐,你跟我來。」
我有些疑惑,卻覺得應該跟著他去看看。
他將我帶到一個角落,將一個籠子上的破斗笠拿下來,籠子里露出一個臟兮兮的腦袋,眼睛卻干凈清亮,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借著月光,我認了出來,竟是小少爺!
一個老乞丐從暗地里走出來,他將小少爺送到我懷中,嘆了聲氣。
「我們受溫府的恩惠,怎能眼睜睜看他去送命。
「我看出來你是個好姑娘,對溫府也有情有義,讓小少爺跟著你總比跟我們當乞丐強。
「如今溫老爺溫夫人都死了,有他在,也算給留了后。」
老乞丐朝我深揖,說出的話意味深長:「小少爺今后就拜托你了,姑娘需保重自身,以待來日。」
我被老乞丐的話點醒,鄭重地點點頭。
是的,我不能沖動,我要好好照顧小少爺,以待來日。
小少爺在我懷里乖乖的,不哭也不鬧,我沒敢給他擦干凈臉,只用帕子簡單擦了眼睛和手,總是要舒服些。
我本打算給溫府眾人收完尸再走,老乞丐卻讓我趕緊離開,小少爺經不住盤查的,收尸的事他會去做。
我給了他一塊銀子,雖說溫府的人不能大張旗鼓地厚葬,但還請買好一些的墓地和壽材。
一直熬到第二日清晨,我帶著小少爺坐著出城的馬車到了江南最北邊的一個縣,花泉縣。
我曾聽老爺提起這個縣,他說當地民風淳樸,人杰地靈。
一路上,小少爺沒說一句話,我也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麼。
直到我賃了一間屋子,打掃干凈后又去灶臺煮了粥,他喝了一口熱粥才問道:「孟秋姐姐,溫府是不是沒了?」
我手里攥著圍裙角,點了點頭。
「那我爹娘,我阿姐,他們都死了?」
我又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在做世間最殘忍的事。
小少爺緊緊抿著嘴角,眼眶已然通紅,小小的胸膛不斷起伏著。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想哭便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他再也不硬撐,趴在桌上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以后……我便是你阿姐。
「為了溫府能平反,我們都要好好活著,活著看那些人的報應。」
他如今不滿六歲,按理說不能理解我在說些什麼,可小小年紀遭此大災后,他的心智定不同一般孩童。
5
我回照水縣前,小姐給了我兩張銀票,共有一百兩銀子。
對于富貴人家來說不算什麼,可對于平民百姓而言,這是筆很大的錢。
除去來回照水縣和從云州到花泉縣的開銷,還剩八十七兩二錢。
為了安全起見,我將住處選在距離官府不遠的百福巷,每月二錢銀子租錢,雖然貴一些,但地痞無賴一般不敢上門騷擾,距離書院也近。
我又給小少爺,哦不,給孟照找了最好的書院,每月一錢銀子。
再加上吃喝,穿衣,筆墨紙硯等必要花銷,每個月要給出六錢銀子,不,這太多了,我又重新將我的那一份減少,算出每月雷打不動要給出五錢。
一百兩銀子確實夠我們花十五年了,可這不夠,等孟照長大了,除了科考應試,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花不少錢。
左右我在家閑來無事,不如去做些什麼補貼一二。
思來想去,我準備開一家面館。
從前我爹娘在鄉間的市集也開了家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