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每次都會替我換上涼涼的手巾,哄著我說一會兒就好了。
我在身上摸了許久,也沒找到一條手絹。
想來是又被我弄丟了。
我只好咬牙,從裙擺上撕下一塊來,跑到外面沾了些雨水再拿回來放在李琰的額頭上。
不知道往復了幾次,李琰都沒有好起來。
而窗外又落下一道雷聲。
我嚇得趴在他懷里,沒忍住哭了出來。
「夫君,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
「媱媱害怕。」
不知道是雷聲太大,還是我哭的聲音太大了。
李琰真的醒了。
他抬手輕輕在我眼角劃了一下,驚得我猛地抬起頭來。
「哭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像是有粗粗的砂礫落在心頭上。
我原本想笑,卻沒想到哭得更大聲了。
抽搭了半晌才道:「夫君,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看著我,眼中晦暗不明,將額頭上的碎布拿下來。
像是極輕地嘆息了一聲:
「這世上不想我死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
我不太明白他的話。
只看到他從懷里摸出了一顆什麼藥丸喂進了嘴里。
沒等我問他吃了什麼藥,便又落下來一道雷。
我連忙鉆進他懷里。
他的身子一僵,卻沒有把我推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懷里格外溫暖,我很快就在他懷里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明媚的陽光從門外灑進來。
我身上還蓋著李琰的外袍。
我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便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主子,查過了,那群人不是什麼土匪。」好像是青山的聲音。
青山找到我們了。
我笑著起身,剛走到門口,又聽到青山輕聲道:「跟您預料的一樣,顧相的人也來了。
」
「爹爹也來了?」我扶著門,看著不遠處的二人。
二人聽到聲音齊齊轉身來看我。
我眨了眨眼睛,拎著李琰的衣服走過去。
「爹爹來做什麼?」我有些心虛地看李琰,「是不是嬤嬤向他告狀了?」
李琰盯著我手中拖在地上的外袍,微微皺起眉頭。
他伸手拿過外袍,指著不遠處跑過來的人,對我說:「你父親沒來,她來了。」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看到了嬤嬤。
我剛想叫她一聲,卻又想到自己是偷跑出來的,連忙躲到了李琰的身后。
不多一會兒,嬤嬤便跑到了我們跟前。
「小姐。」她一雙眼睛紅紅的,輕聲叫我。
我微微歪頭看她。
「嬤嬤,我不回去。我已經將和離書撕掉了,之前寫的都不作數。」
李琰眼角似乎動了動,低頭來看我。
我也抬頭看他:「你的字好看,我原是舍不得的,可又怕不撕掉我就不能叫你夫君了。」
他笑起來,伸手將我往身后一攬:
「既已經撕毀了,便照你說的,不作數罷。」
嬤嬤面上卻帶了急色:「您……」
李琰回頭看她,眉眼都冷下來:
「再過幾日他們也要到了,你好生伺候你家小姐,我自是會護她無虞。」
08
到兗州這天下起了雪。
嬤嬤剛帶著我走進一個小院子,我便看到了窩在角落里的一只小貓。
小貓冷得瑟瑟發抖,我上前將它抱進屋里。
「嬤嬤,你看,兗州多好。」我將小貓湊到她跟前,笑盈盈道,「兗州有小貓。」
嬤嬤慈愛地看了看小貓,又看了看我,嘆了口氣:
「小姐,李公子他并非良人。」
我眨了眨眼,嘴角耷拉下來。
抱著小貓,一臉正色對她道:「嬤嬤,夫君他是個好人,你別再這麼說他了。
」
嬤嬤沒再說話,又嘆了口氣。
等她將屋子收拾好了以后,我便興沖沖地抱著小貓去找李琰。
這套宅院比東宮要小很多。
我沒走多久,便看到了守在一間屋外的青山。
還沒等我走上前去,青山便將我攔了下來。
「夫人,」他低著頭,「主子發病了,別進去。」
我稍稍一愣,才想起來李琰那頭疼的毛病。
這一路上都安然無恙,我都快忘了。
我將手里的小貓塞到青山手上,沖他笑道:「你幫我抱一下。」
趁青山愣神的工夫,我提著裙子便跑了進去。
屋里沒有點燈。
一片漆黑。
只能借著外面的微光看到坐在中間頹敗的人。
聽到腳步聲,李琰抬起頭來。
眼尾一片猩紅,與那日一模一樣。
「夫君,」我跑到他身邊去,「我來給你揉揉腦袋。」
說完我照例繞到他身后,替他揉起腦袋。
青山抱著小貓站在門口,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
李琰沒有說話。
一時間屋里靜得仿佛只能聽到我們兩個呼吸的聲音。
「夫君,我今日撿到了一只小貓。」我一邊揉著他的腦袋,一邊抬頭看向門口青山懷里的小貓。
小貓似有感應般地叫了一聲。
閉著眼睛的李琰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快進來呀。」我沖青山喊道,「給夫君看看可愛的小貓。」
青山格外別扭地抱著小貓走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在窗外一晃而過。
青山走到李琰身前蹲下,將小貓遞上前來,壓低聲音道:「走了。」
李琰微微點頭,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
那小貓瞇著眼,一臉饜足的模樣。
看得我有些酸酸的。
「夫君,你頭還疼嗎?」我問李琰。
「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