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隔三岔五來找妙意施針,誰知偏就在最后一次,被突然前來給妙意添嫁妝的太妃撞個正著。
誰也沒想到太妃會漏夜前來。妙意在房內做準備,師素商便在院子里跟我說話。誰知老王妃帶著浩浩蕩蕩一隊侍女,推門而入。
正瞧見師素商笑瞇瞇捏著塊芙蓉糕要我吃。
兒子大半夜待在即將成婚的義女院內,還調戲人家丫鬟,氣得老王妃臉都白了。
可是妙意的醫女身份以及她為師素商療毒之事斷不能泄露,情勢所迫,師素商只好承認自己在「調戲丫鬟」。
他跪地陳情,說對我情根深種,因我即將陪嫁離開王府,他情難自已,這才不顧男女大防前來找我,可謂將深情演到極致。
「我已與阿袖言明,此生非她不娶!我西南民風不重門第,娶妻當娶心愛的女子,此后一生愛護。阿袖便是我心愛之人,刀山火海,我也要與她同行,護她周全!」
太妃直戳他額頭:「你可真是要氣死我!你若真心喜愛阿袖,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光明正大三媒六聘,有什麼不好?學這些登徒子行徑,沒得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只是事已至此,太妃除了打他一頓家法,也無可奈何。
我就這樣成了鎮南王妃。
新婚之夜,師素商踏進洞房,在我面前靜靜站立,卻不掀蓋頭。
「你可怨我?」
「阿袖不敢。」
合婚庚帖上,我的名字是「李阿袖」。
他苦笑:「事出突然,我怕眾人誤會我與李醫女,壞了岫嵐和她的姻緣。是我疏于防范,連累了你。」
原本一切便是形勢所迫。
可聽他這樣講,我卻胸口悶痛,一時無言。
他見我不聲不響,輕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你我只需在外人面前演一對恩愛夫妻。待事成之后,我會還你自由,再親自為你擇一個好人家。」
我莫名有火,冷笑開口:「王爺是擅做戲的,山盟海誓好生動聽!」
他久未言語,驀然一聲輕笑:「那,阿岫愿不愿與我假戲真做,除了同盟,更是夫妻?」
我張口結舌,一顆心怦怦地鼓噪起來。
「阿岫,聰明如你,必然已經猜到,鎮南王太妃并非我的生母。我的阿娘,是皇帝的元妃,而我,是他的長子。」
他為我講了一段令我心驚的皇室秘辛。
圣上登基之前,有位恩愛甚篤的太子妃。太子妃出身西南師家,太子平定西南時,對她一見鐘情。
他把她帶回了華京,求父皇賜了婚,為她建造了華麗的宮室。
還為她的弟弟求封了異姓王。
可一切不過是平定西南的手段。太子從未真心愛過她,又或者,即使有那麼一點真心,在天長日久的權力傾軋中也不剩什麼了。
鎮南王勢大,太子開始畏懼。他不想讓太子妃有孕,誰知太子妃還是懷孕了。
于是他殺了她。
可那個孩子活了下來,被鎮南王搶回了西南。作為鎮南王俯首稱臣的交換,那個孩子被允許活著。
直到皇帝又一次想要他死。
「他怕我反。」師素商冷笑,「他想為他的太子掃清障礙,免得他的兒子也要受我掣肘。他怕得對極了,從他假惺惺將我阿娘追封為元妃那一刻,我就決定,我要親手殺了他。」
他挑開我的蓋頭,一雙眼映著紅燭光芒,熠熠如星子。
「阿岫,不是做戲。刀山火海,我想與你一起。」
我慌不擇言:「就算我是地獄來復仇的羅剎?」
他笑意溫柔:「那我便是為你開道的惡鬼。」
我怔怔望他。
該如何告訴他,哥哥和妙意常與我提及他對我的另眼相待,我嘴上否認,心里難免歡喜。又該如何告訴他,其實我知道他費盡心思,只為將我留在他身邊,而我為了借力也不想離開王府,所以順勢而為。
情愛予我的傷痛太過慘烈,我再不能輕而易舉將自己的心托付他人。他如今對我坦誠相待,而我卻心懷算計、瞞神弄鬼,給不了與他相稱的赤忱。
我可以與師素商是盟友,卻不能是夫妻。
「王爺。」我咽下滿心酸澀,竭力讓自己語氣清冷,「我愿為謀士,助王爺成就大事。」
他黯然退后一步。
「既如此,我也將竭盡所能,助阿岫姑娘早日得償所愿。」
他去軟榻和衣而眠,而我枯坐床前,直至紅燭燃盡。
這一世師素商身體好轉,不似前世因為早早中毒無法帶兵,西南戰事提前三年平息。虎翼軍勢如破竹,哥哥與前世一樣立了戰功,仍舊被封為云麾將軍。
京中來了圣旨,宣鎮南王回京述職,以便論功行賞。
「王爺接了旨,是準備回京?」我為師素商奉上茶水,看他盯著圣旨眉頭緊皺。
他沉吟道:「鴻門宴,不可去。」
「王命難違。」
「我有一妙計。」他笑得狡黠,突然湊近我耳邊,「阿岫叫我一聲夫君,我便講給你聽。」
我頗有幾分無奈。
明明是虛有其名的夫妻,他卻總愛這樣調笑,說相處太冷淡如何令人信服。
只是到底敗給了好奇:「……夫君。
」
結果師素商就是個騙子。
他所用計策,明晃晃是從我這里剽竊。
裝病,而后假死。
妙意唉聲嘆氣將我用的藥又配了一次:「王爺身體才養好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