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今天中午,恰好有一個貨郎經過。
他吟唱著叫賣的口頭禪,使人遠遠就瞧見。
寶悅走出門,說道:「我們想買點東西。」
貨郎不會嫌生意小,能賣出一件是一件。
寶悅問道:「你這兒可有瑤琴?」
他搖搖頭,說道:「姑娘若誠心要,交我兩成定錢,我三日之后給你帶來。」
寶悅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我。
我說道:「可以。」
若專門去一趟,實則花的還不止這些。
貨郎收了定錢,整個人都樂呵呵的。
寶悅說道:「你也該抵當一些東西在這兒,免得你不來。」
他想了想,取出一支釵子,「這釵子雖然價值不相等,但也相差無幾了。」
寶悅看了看,倒是認可地點點頭,「好,你再給我帶兩本琴譜。屆時連同剩余的錢一同給你。」
他點點頭,又叫賣著走遠。
看方向,還要往鹿門山走。
夜深,寶悅給我披上一件厚衣服,「小姐,要不你去里面睡?在外面容易染上風寒。」
我對她說:「我不會感冒的,你別擔心我。在文府的時候我不也這樣嗎?」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小姐福緣深厚,所以萬邪不侵。」
她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馬蹄聲。
片刻后,馬倒在不遠處。
一個熟悉的身影連滾帶爬跑到我面前,驚恐地說道:「夫人不好了,老爺被僵尸傷了。」
8
我認得他,他是文若錦的伴讀,算是文府里有點權勢的下人。
他口中的老爺自然就是文若錦。
我說道:「你不要這樣叫我,我已經被他鏟了。」
一個蘿卜一個坑。
夫人已經不再是屬于我的稱謂。
伴讀略有些迷茫地看向寶悅。
寶悅冷哼:「你家老爺和我家小姐早已沒關系了,你找你的新夫人去!」
他落寞地說:「那個叫凝霜的,見到僵尸就跑了,還卷走了一些貴重物品,把老爺氣得連連吐血。夫人,您若不回去,老爺的命就保不住了。」
我想著,文若錦這是盲盒開錯了。
在《植物大戰僵尸》的世界里,有時候會出現坑洞,坑洞無法種植。
現在他就屬于這種狀況。
但我幫不了他。
我說道:「你回去吧。他已經不再是我的保護目標了。」
植物可以回收成陽光。
但植物本身不可能被回收。
9
伴讀走后,文若錦本人比貨郎還早到。
他健健康康,一點都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我蹲在地上,一如他給我遞休書的那天。
他看著我,問道:「你就這麼不想見我?連我受傷都不肯回來看我一眼?」
我抬頭看他,「你打過僵尸了?」
他神色復雜地說道:「險勝,多虧你以前說過它的弱點。」
我點點頭,不含感情地說:「你記得就好。」
他向我伸出手,「我拉你起來吧。」
我說道:「不用,我自己能起。」
說罷便撐著地站起來。
我看著他,「你既然打贏了僵尸,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他說道:「因為我很愧疚以前沒有相信你,我也很愧疚以前利用過你。而且我現在才發現我很喜歡你。」
我說道:「可是已經晚了。」
當對植物用下鏟子的那一刻,你就不可能奢望它再回來。
文若錦聽后僵在風里,一動不動。
他說道:「我給你換一個地方吧,這里不安全。」
我搖搖頭,「不用了,這里挺好的。以后這里遍地都是花草堅果,很安全。」
文若錦看向我,「木憐,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沖他笑笑,「我沒有恨過你呀。」
植物不在乎人類的情緒。
植物也沒有人類的情緒。
既沒有愛過,也沒有恨過。
我們兩個的關系很簡單,只是一段作廢的合約關系。
他親手撕毀了合約。
所以晚了。
不可能再回得去。
文若錦霎時失神,忽如植物一樣在風中搖擺。
他倒了。
我一下就判斷出,這是中了尸毒。
原來還是受傷了。
文若錦醒來的時候,我正在外面澆水,寶悅喊道:「小姐,他醒了。」
我將水瓢放下,豌豆射手已經長得很大了,幾個堅果墻也初具「植物人大戰僵尸lh522」雛形。
食人花因為之前吃飽了,現在還在消化中,色澤比之前更亮。
土豆雷也已經準備就緒。
還有幾株向日葵也鮮艷地盛開了。
地刺也已布置好。
挺過今晚應該不成問題。
我走進房間,文若錦虛弱地睜眼。
「我這是怎麼了?」
我說道:「你中了尸毒,暫時死不了,但肯定也沒法動。先在這里待著吧,有僵尸我幫你擋。」
他說道:「謝謝。」
我看著他,「你來我們這里做客,總不至于讓你死在這里。」
他的情緒低落,「原來我只是客人。」
寶悅輕哼,「我家小姐以德報怨,你居然還不滿意?就該把你丟在外面不管你。」
文若錦苦澀地說道:「謝過二位了。」
給他喂了藥,我又走到門口坐下。
寶悅往外瞧了瞧,「那貨郎怎的還不來?今天可是第三天了。」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三天了。
我對于時間真的沒有概念。
以前在文府時,通常是通過陽光的累計量來確定。
但近來沒有僵尸,就沒有仔細盤算。
我問道:「他不來咱們是不是就虧了?」
寶悅說道:「那釵子做工精美,價值不菲,虧倒是不虧。
」
哦……
那就沒事了。
我沖她笑笑,是像向日葵一樣的笑容,「改天我們一起去買琴吧。